坐在晏姝身旁並將她輕輕抱起的衛風,雙唇嚅動,呢喃出聲。
是衛風。
他的藏藍色長衫上沒有丁點血漬,他的背上也沒有插著弩箭,他的面色與尋日裡無異,一雙桃花眼裡即便不笑也總是盈著笑意,他一切如常,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錚錚……”有輕輕柔柔的琴聲入耳,如溫柔的溫涼公子坐在相思情樹下撫出的琴音,可這兒已沒有了相思情樹,更沒有了溫涼公子,便是連那把瑤琴都不復存在了,卻又是誰人在拂出這般輕柔的琴聲,帶著無盡的溫柔,深深的情意。
卻也僅僅是少頃,這琴聲便消散在了柔軟的輕風中。
衛風這時一臉嫌棄地瞪了震驚不已的長情一眼,哼聲道:“我說小饃饃,你幹嘛這副神情看著我,沒見過我啊?”
“還有你,小饃饃媳婦兒!”衛風嫌棄完長情,當即轉過頭來瞪沈流螢,用同樣嫌棄的口吻道,“你愣著幹什麼,你該幹嘛就幹嘛啊,你和你男人一樣,光盯著我瞅幹嘛?就算你們把我盯出個窟窿來,你們的模樣也生不成我這麼英俊!”
“……”沈流螢眼角直抽抽,一句話沒有理會衛風,而是蹲坐到晏姝腿邊,將她的雙腿重新曲了起來。
長情則是重新背過身去,恢復了冷漠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嘴角明顯上揚,笑得開心,笑得滿足。
哪怕再也無法擁有人的模樣,他此生也毫無遺憾。
衛風則是低下頭,看向被他輕抱在懷裡的晏姝,方才盈盈的笑意消失在眼角,取而代之的是心疼與憐惜。
只見他將大手輕撫上晏姝蒼白的臉頰,一邊輕輕摩挲著一邊喚她道:“黃毛丫頭,喂,醒醒,快醒醒,你可是正孩子生到一半,怎麼能在半途中睡過去?”
昏過去了的晏姝似是沒有聽到有人在與她說話,她並未睜開眼,一點反應也沒有。
沈流螢本想催衛風快些將晏姝喚醒,可看著他撫著晏姝臉頰時那副小心翼翼像在撫著一件什麼珍寶似的模樣,她才張嘴便又闔了起來,什麼都沒有說。
再稍微等一等,小姝能醒來的,小姝會醒來的。
“我說黃毛丫頭,你這可就不對了啊,你不是哭著喊著求著讓孩子不要離開你的嗎,現在孩子可已經回到了你的肚子裡,你就差像母雞下蛋那樣把他下出來就行,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哪隻母雞下蛋下到半睡過去的啊。”衛風邊說邊又摸摸晏姝的臉,“喂,臭黃毛丫頭,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聽到了就趕緊睜開眼,孩子可是等著你把他生出來呢啊,你可別把他給憋壞了到時自己哭啊。”
沈流螢忍無可忍了,罵衛風道:“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
“我跟我女人說話,關你哪門子事!你閉嘴!”衛風瞪沈流螢,也罵她道。
沈流螢的火氣登時頭腦上竄,嘲諷道:“你的女人!?你居然好意思說小姝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撒泡尿自己好好照照看看,你從頭到腳哪點配得上我們小姝!?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去配情花巷裡的那些人人可採的野花!”
“我說小饃饃媳婦兒,你可別越說越過分啊!別以為你是小饃饃的媳婦兒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啊。”衛風惱道。
“我就是說又怎麼樣!嘴長在我臉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有本事你來打我啊,把我打趴下了你自己來幫小姝接生啊!”沈流螢繼續和衛風懟。
“你威脅我啊你!?”就算對方是女人,衛風也不甘示弱,“世界上怎麼有你這種這麼潑辣蠻橫還不講理的女人!”
“那又如何!”沈流螢不怒反笑,“反正我有我相公疼我愛我,你以為像你,說什麼小姝是你的女人,人家小姝哪隻眼睛睜眼瞧過你?你丟不丟人?害不害臊!?要不要臉!?”
“我——”面對沈流螢的伶牙俐齒,衛風突然發現自己詞窮了!
究其實,還是因為沈流螢說得太有道理!
“喂!黃毛丫頭!你自己來說說我到底是不是你的男人,是不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爹!”衛風爭不過沈流螢,便又低下頭重新看向晏姝,而當氣鼓鼓的他低下頭來看向晏姝時,他面上的表情瞬間化為驚喜,“黃毛丫頭你醒了!”
只見晏姝睜大了眼怔怔失神地看著將她輕摟在懷甚至還將手撫在她臉頰上的衛風,然後——
“啪——!”本是力竭的她不知如何來的力氣,揚起手一巴掌狠狠摑到了一臉驚喜的衛風臉上,摑出一清脆的巴掌聲!打得衛風的臉都側向了一旁,可見她出手有多重,明明她的手腕就纖瘦若扶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