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放心望舒,但也不要這般來折磨自己的雙手,看,流膿水了。”
清幽驚得趕緊收回自己的雙手,緊忙道:“大公子,奴婢,奴婢……”
一時間,清幽竟因沈斯年指尖的微涼與話語裡的關切緊張得有些面紅耳赤,語無倫次。
沈斯年只覺清幽的反應有些奇怪,倒也沒有責怪什麼,只淺笑道:“看你平日裡總是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倒不想也還會有連話都說不好的時候,不用替望舒擔心,沒事的,倒是你的手,當去看看大夫才行了。”
清幽低垂著頭,聽罷沈斯年的話,耳更紅,臉更燙。
*
沈望舒屋裡,他正咳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給人感覺他若再這麼繼續咳下去,他這單薄得不能再單薄的身子隨時都能倒下去再坐不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止了咳嗽,用手緊握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在他身旁細聲問他道:“公子可覺好些了?”
女子的聲音,很輕很細很柔和,卻也很陌生。
並非清幽的聲音。
沈望舒身子猛地一震,僵如石雕。
只聽那女子又喚了他一聲道:“公子?”
女子的話音才落,沈望舒像遇到了可怕至極的妖鬼似的,只見他趕緊將蓋在腿上的衾被急急裹到自己身上來,擋住自己的身子,也遮住自己的臉,同時著急地轉過了身去,以背對著外邊,將自己整個人都藏在了衾被裡。
他的動作慌亂極了,他慌亂地將自己藏了起來。
他不是覺得來到他身邊的女子有多可怕,而是……覺得他自己可怕。
他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怎能……見人。
除了大哥還有小妹他們幾人,誰見了他這副模樣不該嚇得夜不敢寐?
他……太過醜陋了,醜陋得駭人。
他的屋裡雖沒有銅鏡,但他看得見自己的手,看得見自己的身子,看著他自己的雙手和身子,他能想象得出他的臉是什麼模樣。
醜陋至極。
沈望舒將裹在身上的衾被抓得更緊了。
沈望舒慌亂不已的舉動,方雨靈都看在眼裡,然她既不震驚也不疑惑,只是輕聲道:“公子,您當起床洗漱了。”
沈望舒不做聲。
方雨靈沒有再出聲。
沈望舒就這麼用衾被裹著自己不知多久,久到他不知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兩個時辰過去了,久到他覺得那個由沈斯年帶來替清幽伺候他的姑娘已經走了,屋裡靜悄悄的,他這才慢慢鬆開緊抓在手的衾被,捂著嘴咳嗽起來。
忽然,一雙溫柔的手輕輕覆上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緩緩撫著他的背,輕輕柔柔地為他順著氣。
不是大哥的手,大哥的手很寬大,撫在他的背上,不是這種感覺。
也不是清幽的手,清幽的手雖然不大,但清幽手上的力道,他很熟悉,絕不是這般輕輕柔柔的感覺。
那就是,那就是——
這一瞬間,沈望舒的身子繃緊得好似一根琴絃,似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會崩斷了似的。
他很緊張,緊張到了極點,甚或說是很害怕,以致方才他抓過的衾被就在他的手邊,他的雙手卻顫抖得沒有力氣再將它抓起來。
他依舊想將自己藏起來不讓人瞧見,可他的身子及雙手已慌得不知動彈,唯有顫抖。
這位姑娘被他的模樣嚇煞得連逃都忘了怎麼逃吧。
他還清楚地記得八年前,清幽染了重風寒臥病不起,那時候,大哥也帶了一名姑娘來伺候他,他很開心,因為能結識一位朋友,就算是女子,就算是下人,他也覺得很滿足,可當大哥帶著那名姑娘朝他走來,他對她友好地笑起來時,她當時的反應,他的記憶,至今猶新。
她驚恐地跌坐在地,用顫抖的手指著他,大叫著“鬼,鬼啊!”。
鬼,這就是他在外人眼裡的模樣。
除了親人與清幽,根本就沒有人覺得他還是一個人。
那時候他就與大哥說過,除了清幽,他誰人也不要在身邊伺候。
大哥答應了,可如今……
大哥……
沈望舒絕望地閉起了雙眼,身體顫抖不已,連咳嗽,都因他的極度緊張與不安而停住了。
“奴婢知道公子心中在想什麼。”就在沈望舒絕望閉起雙眼的那一瞬,方雨靈那細細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公子的事情,大公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