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陽被他問得心中一驚,不知道他在懷疑什麼,回答道:“我是恨他。他——曾多次意圖輕薄於我,這一點,二爺不在意?”她直直地看著張安夷的眼睛。
活了兩世,她習慣將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小心謹慎不外露情緒,與張安夷之間發生矛盾大多數時間會選擇妥協。可這一次,她的問題問得十分尖銳。
張安夷眼中的溫和被大風吹得不斷變化形態的雲,瞬息萬變,最終歸於虛無,只剩下一片幽深。
他伸出手撫上阮慕陽的臉,指腹沿著她側臉的曲線來回摩挲,明明是溫柔的動作卻讓她生生感覺到了佔有。
他生氣了。阮慕陽斷定。
“自然是在意的。”張安夷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他同阮慕陽一樣都是情緒不外露的人,即便是再生氣、再憤怒,也不會公然表現在臉上。
雖然隱隱地感覺到了他因為自己的質疑而不高興了,可是阮慕陽此時心中卻是高興的。
至少他是在意這件事的。
可這是,張安夷看著阮慕陽,目光中帶著審視問道:“只是,真的只是這樣嗎,夫人?”
阮慕陽被他問得心裡一震,先前淡淡的欣喜生生被他這一聲疑問打散。
他在懷疑她。
卻是不只是這樣。她與謝昭,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這些無法為旁人道來。
這時候若是示弱就是承認了他的懷疑是正確的了。
阮慕陽抬著頭,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問道:“不然二爺以為還能有什麼?”像是在無聲地較量,他們離得很近,鼻尖幾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張安夷一瞬間收起了那股不動聲色散發出來的冷冽之氣,周身的氣息再次柔和了下來:“夫人莫生氣,我只是問問,因為日後說不定我與永安王真的會有合作。”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了一句:“朝政之上沒有真正的敵人和朋友。”
朝政之上沒有真正的敵人和朋友。
是啊,他們在意的不是個人恩怨,而是其他格局更大的。比如扳倒洛階,比如替沈未的父親平反……
張安夷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也算是表態了。
“不過夫人,永安王於我,也是決不能留下的。夫人可願意相信我?”張安夷的聲音非常輕柔,鼻尖微微蹭著阮慕陽的鼻尖,動作親暱,帶著安慰的感覺。
阮慕陽點了點頭。
可是,她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他啊。她只是個格局非常小的女子,永遠無法原諒謝昭,無法將他當作朋友,哪怕是假意的也不行。
張安夷有除掉洛階之後在朝謝昭下手的心思。謝昭未必沒有。
她不想給謝昭留下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必須要讓他死,所以必須要自己再做一手準備。
“夫人在想什麼?”見她不說話,張安夷看著她問。
阮慕陽極為溫柔嫻靜地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想著前路兇險,替二爺擔憂。”
“夫人放心。”
自從選擇這一條路開始,他就知道是極為艱險的,但是,一定是不能輸的。
接連好幾次分別在謝昭和張安夷手上吃虧後,洛階敏銳地發現了端倪。
他在官場混跡幾十年,侍奉了兩代君王,經歷了最兇險的皇位爭奪。甚至還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豐富的經歷和敏銳的嗅覺讓他很快就確定了張安夷與謝昭正在聯手,想要將他扳倒。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勾結在一起。洛大人,他們是想對大人不利啊。”一個洛階派系的官員說道。
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之上,想要保全自己,第一要做到的就是喜怒不浮於色。洛階臉那張蒼老的臉上並無怒意。一陣讓人不寒而慄的平靜之後,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近臣結交有兵權的藩王,是死罪。”
另一個他派系的親信說道:“張安夷此人狡詐至極,定然不會這麼輕易讓我們抓住把柄。”
洛階摸了摸鬍子,高深一笑說道:“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因為,他安排的這個人不是一般的人。
誰都不會想到。
很快就到了九月。這個月,阮慕陽收到了許多帖子,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右都御史劉之洞的夫人五十大壽。首先劉家與阮家是親家,其次在朝中劉大人與張安夷的關係很好,所以不光是阮慕陽,還有整個阮家都在受邀之列。
提前同老夫人與李氏說過後,那一日阮慕陽帶著點翠與琺琅,寒食駕車。走到快一半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