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或許她這個孃親對張青世來說也不是十分特別的。
阮慕陽就這樣一直遠遠地跟著。
走到院子裡,張青世沒有哭,都快走出穿雲院了,張世清依然沒有哭。
阮慕陽的心幾乎都涼了。
她不管了,就算真的跟李氏鬧翻,鬧得張府所有人都知道甚至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也要把張青世抱回來,絕對不會讓李氏抱走的。
就在她想著到底是派合月去把張青世搶回來,還是等張安夷回來去抱回來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張青世的啼哭聲。
阮慕陽心裡先是一喜,隨後心疼得揪了起來。
李氏沒想到看著不認生的張青世在她前腳剛踏出穿雲院的時候,後腳就哭了起來。
當真是離不開他母親的。
李氏的臉色極差,卻又不能再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阮慕陽過來從她懷裡把孩子抱走。
到了阮慕陽懷裡,哄了一會兒後。張青世就不哭了。
“廿一還是太小了離不開。母親若是喜歡,便經常來看他吧。”阮慕陽最看不得張青世哭,尤其是哭得臉都紅了的時候,更是心疼不已。
李氏不甘心,卻又沒辦法。她看了眼阮慕陽懷裡的張青世,知道孩子還怪得不孩子,只能作罷。等他大一些了再說。
阮慕陽與她的關係一直不好,若是一直被她帶著,跟孩子說自己的壞話,這孩子以後指不定跟她多生疏呢!
絕對不行。
晚上張安夷回來後,阮慕陽將李氏來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些。
張安夷笑了笑,眼中似乎帶著幾分不屑,道:“母親倒是對這孩子上心。”
隨後,他又看向在阮慕陽懷裡咿咿呀呀、揮動著小手和小腳的張青世。含著幾分笑意道:“你倒是還算有良心,沒有傷了你母親的心。”日日相對,張青世對張安夷熟悉了一些,可是依舊一被他抱就哭。
今日李氏要把張青世帶過去養的事情讓阮慕陽想起了跟在老尚書身邊長大的張安夷。
老尚書和老夫人都是極為講理的人,決計做不出李氏這樣的事情的。
“當初祖父為何會將二爺帶在身邊養?”阮慕陽問道。從前她不曾想到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老尚書是看著張安夷聰明。直到現在當了母親,李氏要把張青世帶過去養,她才意識到一個母親是多麼捨不得自己的孩子的。
“這事啊”張安夷任由張青世小手攥著自己的手指。目光柔和極了,“這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沒記事,也是後來聽說的。若不是夫人今日提起來,我都要忘了。”
他語氣之中帶著回憶的悠遠,彷彿穿透了歲月,引得阮慕陽的心緒也沉浸了進去,甚至微微地感覺心裡發酸。
成親這麼多年。阮慕陽也算是十分了解他的性格了。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往往背後的事情就越叫人觸動和驚訝。
阮慕陽沉默著,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張安夷的聲音溫和極了:“據說是我出生後,母親讓人給我算了命,說我衝了父親的官運。”
算過命的第二年正好就是春闈,張吉果然落了榜。那已經是他第二次參加春闈了,做了十足的準備,依然落榜。
張吉和李氏夫婦便將落榜的事情怪到了剛剛一週歲的張安夷頭上,甚至要將他送到莊子上。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老尚書是知道的。他被張吉糊塗得將自己的無能怪到孩子身上氣得不輕,可是那時張吉已經下定決心再考一次,怎麼也不肯讓張安夷繼續留下來,無奈之下,老尚書只好將張安夷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是三年後,張吉再次落了榜。
他依舊把一切怪到了張安夷頭上。
是以後來看著張安夷金榜題名,一路入翰林、入六部、入內閣,張吉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知什麼時候,張青世也不咿咿呀呀地叫了,整個房裡只有張安夷溫和極了的聲音。還什麼都不懂的張青世似乎是被張安夷那浸潤了歲月的儒雅所吸引,一雙與他很像的眼睛一直看著他。
“為何從來沒聽人提起過這件事?”阮慕陽從來不知道張安夷還有這樣一段過往。她一直覺得張安夷八歲就被譽為神童,名冠京城,有得老尚書喜歡,在第一次春闈落榜之前都是十分風光的。
張吉跟李氏真是糊塗的可以。
看到阮慕陽眼中的心疼,張安夷勾起了唇,說道:“因為祖父覺得太過荒唐,不準父親和母親再說,漸漸地就沒有人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