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她腦門的溫度。隨即手掌翻轉,手心覆上她的臉頰,“臉倒是有點燙。”
她推開他的手腕,低垂著頭,“你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你討厭這樣嗎?”
“……不喜歡。”她咕噥著,掀開被褥下床摸手機。
在被掐斷的通話中,紀知雲說他的父親失蹤了一週,失蹤前一陣子還張羅著要給家裡添新。與紀知雲的父親一同失蹤的還有與他約會近一個月的女人。那個女人在後來的調查中被發現是一個在三年前去世的女人。
紀知雲覺得他近來一直被鬼壓床,肯定是他爸胡亂搞上什麼不乾淨的桃花的緣故,因此再一次嚇得吱哇亂叫。
沈歆深知,事實並非如此。
晏方思面不改色地跟在她身後,抽出枕頭底下的手機塞入她掌心。他彷彿洞悉她內心所想:“如果你要找金來來的三姨,那麼你現在恐怕聯絡不到她了。如果是想找火鍋店那小子,他就在客廳。老鬼附了他的身,來找我喝酒。”
“紀知雲的爸爸失蹤了,可能……可能是被三姨……”
“暫時還沒有人發現金來來的三姨和紀知雲他爸爸的關係。”他伏低身子,握住她扶著門把的手,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聲說,“蘑菇,你可以做一個選擇。金來來的三姨,和火鍋店那小子,誰對你而言比較重要?”
她沒明白他的意思。
手搭在她的肩頭,他很耐心地同她解釋:“你說柳玉枝有可能抓了紀知雲他爸,或是把他藏在了某個地方——我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一些。目前你的兩個朋友站在了對立面上,你說一個名字,你選誰,我們就幫誰。”
“怎、怎麼幫?”
“要是你選柳玉枝,那麼她與紀知雲他爸的關係就會永遠成為秘密,不會被任何人知曉。也許某一天,他爸的屍體會在一個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地方被找到。要是你不想讓紀知雲再難過,我可以立即動身,把那狐狸揪出來。也許紀知雲他爸會得救,可但凡他還記得一丁點有關柳玉枝的線索,她就要遭殃。”
沈歆並非一個在律法面前可以大公無私的妖怪。修習醫術的本能叫她能放任紀知雲的爸爸獨自死去,可情感上她又希望三姨能夠掙脫一直以來困囿住她的枷鎖,得到真正的自由。
“能不能找到紀知雲的爸爸,再讓他忘記三姨對他做的事情?”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低低的笑聲順著她的髮絲淌入她的耳中,“可柳玉枝不會傻到在那個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氣息。對我來說,要想找出一個沒有任何獨特氣息的人,遠比找一隻狐狸難得多。”
就非得要她做選擇嗎?
一個場景驀地在沈歆腦海中閃現。她不確定地說:“我可能知道紀知雲的爸爸在哪裡,”她在他與門板的間隙中艱難地轉過身,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襟,“我……我們兩個人去找他,不要驚動韓夕和妖管會,好不好?”
***
荻水鎮西南角商業區的百貨大廈多數在晚上九點左右就提早打烊,柳玉枝的店面所在的大樓正是其中之一。
晏方思掃一眼路線,熟門熟路地撬開鎖,選了個不起眼的入口帶沈歆進了大樓。
柳玉枝的店面掛上了出售的字牌,不變的唯有木牌上三道囂張的狐爪印。晏方思揭開蒙在玻璃門外的厚重布簾,在門上尋到了一個細小的封印。他動了動手指,不費吹灰之力地劃開封印,避過監控攝像頭,拉著沈歆閃進店內。
店裡並沒有被搬空,柳玉枝將許多儀器裝置裝箱打包,棄置在工作臺邊。這些儀器中不乏一人高的龐然大物,又大又沉,店裡一股濃郁的薰香更是干擾他們從中辨別出活物的氣味。
晏方思掃一眼堆放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箱箱櫃櫃,煩躁地抓抓頭髮,“不然我還是直接把那狐狸抓到你面前吧?”
“不行!”沈歆斬釘截鐵,“我自己來找就行了,不麻煩你了。”
他一聽,反倒覺得這句話更讓自己處在危險的境地,於是陡然放下薅著頭髮的手,話鋒一轉:“怎麼會麻煩呢?我樂意得很,十分榮幸。”
她早就不吃他這一套,默不作聲地鑽進大小箱子中間尋人。
柳玉枝可以稱得上是她所認得的最為狡猾的妖怪了。店鋪內堆得滿滿當當,僅剩下一條極其窄小的道路。而箱子大多被與人無異的塑膠模特的斷臂殘肢塞滿,每開啟一隻箱子,沈歆便提心吊膽一回。
他們像是一支拆遷大隊,將箱子裡面堆放的雜物盡數倒騰出來,裡裡外外檢查一遍,再一一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