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見不得她這漫不經心的模樣,從前的仰慕與羞怯都彷彿隨著失憶一同消失了,叫他心裡頭的火越燒越旺,幾乎是咬著牙道:“給別的男人縫衣服?”
她聞言抬頭驚訝地看他一眼,忽的,撲哧一聲笑開來。
“長嫂如母,他如今尚未娶妻,這衣袍又是因我之故,所以我才……哎,和你說不清,你走開。”
燈火映照下,她的笑容格外溫恬美麗,又有著與往日與眾不同的輕鬆,區別於那些敷衍的、冷漠的、嘲諷的笑,讓顧君寒的態度幾乎在剎那間就軟化了下來。
直到這時,他才心頭隱隱的發覺,他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這個發現,讓他的嘴唇微有點乾澀。
“傾雪。”他將衣袍扯到旁邊,倏爾抱住了她。
“你……”
她悶著聲連一個字都還沒出口,又被按回了他寬闊的胸膛。他俯□,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頸間,呼吸稍稍變得急促起來。
她柳眉輕蹙,聽到他用低沉而沙啞的嗓音說:“你什麼時候能記起來?就算失憶的事是真的在騙我,我也不會再怪你。”
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討厭這個女人,討厭她取代了珍兒的位置,討厭她的心狠手辣。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她的狠毒,不要被她蠱惑,一次又一次為了堅定內心,冷眼看旁人欺辱她。
可是最終才發現,他早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所以那些拼命壓抑的憤怒、失望、心疼和情不自禁,都不是所謂的錯覺。一旦感情無法被壓制,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失憶之前的她。
“看來那天的冷水,還是沒讓你清醒。”宋傾雪見推不開他,就乾脆不費這份力氣,但眉宇間的笑意又淡了下來。
忽地,像是想到什麼,她低頭,仿如曾經溫婉柔順的模樣,那翹起的唇角並沒有被他看見。
“其實,關於失憶之事,我也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
他那句話出口時便有些後悔,她方指責過自己猜忌於她,結果他一時不查又提了起來……但他向來習慣了大男子主義,拉不下臉來道歉。再加上她的話雖聽著有些生氣,但也在可控的範圍內,他便沒有多管,只是鬆開了手問。
“什麼?”
“你已經不疑我生病的事為假,但還是心心念念覺得我失憶只是為了欺騙你。”她平緩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那麼一則,我是真的失憶,你的猜疑不過是自尋煩惱;二則,我沒有失憶。這就有趣了,我沒有失憶,為什麼欺騙你?以我對自己的理解,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太愛你,一番謀劃,只是想挽回你的憐惜疼愛——”
他的心跳倏然加快。
她愛他?
是的,雖然他對她有諸多不好,但是如果不是愛上了他,她又怎麼會百般求得祖父嫁給自己?
“還有第三——”她看著他笑,輕緩的語調似潺潺的溪水流動。
“我沒有失憶,但是,不願自己再記起過往,做那個捧著真心討你喜歡,卻被你踐踏□的女人。我——不想再愛你了。”
嘆息般地語速瞬間澆熄了他眼中的亮光。
他一個激靈,像是從一個高高的、極致溫暖的地方,又一次被人推進了寒潭裡。渾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住了一般。
大手在不知不覺中捏疼了她纖瘦的雙肩,在看到她微微發白的臉,才陡然清醒過來。
像被灼燙了似的,他猛然鬆開雙手,語調微澀地說:“你不用說這樣的話,我沒有想過要踐踏□你,我……”
喉嚨陣陣發乾,他闔眼撐住額頭。
她說得對,他待她不好,無論有沒有失憶,她或許是真的想……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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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語,是有一點風浪就能迅速壯大起來的東西。
繼姚珠兒要上位的流言之後,又傳出了一則據說真實可靠的訊息——大公子發誓此生絕不會娶姚珠兒為妻。
一些知道當年過往的下人紛紛感慨,大公子深愛的人還是姚家的大小姐啊,若然娶了她妹妹,百年後恐怕與她相見時尷尬。有想象力豐富的婢女,頓時又補了一出悽美浪漫的愛情故事。
白薇對這些所謂的愛情故事倒沒什麼太大的觸動,偶爾婢女說得興高采烈,她閒暇了聽聽壁角也是個打發辰光的好方式。
但是姚珠兒就不那麼坐得住了。
“你告訴我,寒哥哥當真說過那樣的話?”她一來就直奔顧君寒的正屋,卻只見著宋傾雪坐在屋外的石桌旁,在紅梅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