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時疫衙門,派人去居庸關,否則動亂之後可能會造成瘟疫。
他口吃清晰,讓人不免大吃一驚。
夏首輔卻站出來,問他:“王爺為何會有此提議?居庸關並無瘟疫,太醫們豈有用武之地?”
“我哪裡懂瘟疫之事?”朱仲鈞朗朗一笑,大方道,“準妃顧氏精通此道。她跟我說,地龍翻身,死傷無數。家園破碎,有人可能全家被房舍砸死,誰還有心思掩埋屍身?
況且死的不僅僅是人,還是牲畜。
六月天這樣熱,人和牲畜的屍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毒邪流竄,就進入了人的身體裡。存活下來的人,既吃不飽、睡不好,又不知前途,無所寄託,更容易感染病邪。
到時候,又是一批死亡的。他們屍體裡的毒邪,不汙染了人,也要汙染水源。災情進一步擴大,到時候霍亂、鼠疫橫行。死傷又是難以預計。居庸關位置上方。水源流到京城,瘟疫一旦擴散,京城也恐難免僥倖。”
他說得很淺顯易懂。
雖然大家並不知道鼠疫和霍亂是什麼。
鼠疫是歐洲的黑死病,在這個時期的中國尚未出現大規模死亡。所以。鼠疫不是個可怕的代名詞。
而霍亂。在皇帝內經等醫經裡。僅僅是指上吐下瀉等腸胃病。到了清朝後期,烈性傳染病“霍亂”進入中國,一開始的症狀也是上吐下瀉。所以醫者就直接把黃帝內經的“霍亂”安置到了烈性傳染病頭上。
到了後世,霍亂是指烈性傳染病,可現在並不是。
所以,聽到霍亂和鼠疫等詞,朝臣沒有出現後世那般的驚恐。
他們只是各有沉思。
朱仲鈞的話,用了顧瑾之開頭。
而顧瑾之的醫術,在京裡是有口皆碑的。
她能未卜先知,透過宜延侯寧萼的病情就證明了這麼一點。如今她說可能有瘟疫,在場對顧瑾之沒有偏見的大部分朝臣,都相信了。
像洪災,災後就會有瘟疫。
近幾十年來,沒有那麼大的地龍翻身,朝臣們大部分沒有經歷過。
就算經歷過的,也不會把死亡歸結到瘟疫上,只當是餓死的、病死的等。
朱仲鈞的話,讓眾人皆沉默須臾。他們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皇帝。
皇帝也在發愣。
無疑,朱仲鈞“恢復”情況,比皇帝預想得要好很多。
地震山崩後可能引起瘟疫,皇帝也是知道。
他覺得朱仲鈞把情況說得太過於嚴重了。
朝廷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引起重視。
皇帝也是分身乏術。
雖然他知道可能會有瘟疫,卻不覺得是大事。朝臣爭吵立太子、立後,讓他太過於分心了。所以,小事都被擠到了一旁。
“廬陽王所言,振聾發聵。”皇帝正色,看著滿朝的大臣,威嚴道,“居庸關尚有如此隱患未出,諸公卻只想著立嗣、立後。諸公是為了這天下,還是為了自身的榮華富貴?”
朱仲鈞的話,實在太過於及時了。
皇帝對這滿朝的大臣,心裡的怨氣未消。
他們逼著他立嗣,又逼著他捱罵。
如今,可大可小的瘟疫,皇帝就要大做文章。
朱仲鈞給了他一個出氣的埠。
他對朱仲鈞的戒備,也減輕了不少。
“……依朕看,眾卿想不到百姓安危,卻只想著欺君罔上!”皇帝的手,重重擊在龍椅上。
“陛下!”夏首輔衣襬也忘記了撩起,噗通跪下。
頓時,滿殿的大臣,全部跪下了。
朱仲鈞也跟著跪下。
皇帝看在黑壓壓跪了一片,大大出了胸口的惡氣。
他沒有立刻讓眾人起身,而是沉默良久。
皇帝在沉默,內閣大臣在流冷汗;官位比較低的、於己不關的大臣,也是心裡惶惶。
最後,皇帝讓內閣立馬著手,令太醫院組建時疫衙門,立馬趕往居庸關。
下朝的時候,皇帝帶著朱仲鈞進了禁宮。
他看了眼穿著親王品級補服的朱仲鈞,只覺今日的他,器宇軒昂,稚氣全無。和上次相比,整個人變了模樣。
其實上次見他,也是幾日之前。
仲鈞不可能變化如此之大,是皇帝看他的目光變了。
他心情很好,把朝臣給他的惡氣都還了回去。
“仲鈞,你如今這樣好,朕很欣慰。”皇帝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