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往日她豔羨期盼的金線禮服,今日穿在身上卻如同枷鎖一般。
她的身材不算瘦弱,但是為了讓禮服撐起來好看,她裡邊被迫穿了十幾層裡衣,一層一層地像是裹腳布一樣纏在身上,真是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偏偏她還要頂著這十來斤重的腦袋和一身僵硬的衣裳下跪行禮,弄得她更是可不堪言。
今日的天氣不算太好,天上陰沉沉的,再加上時日尚早,太陽還未完全出來,本來是陰涼的天氣,她卻覺得渾身燥熱得很,後背上的汗一點點往外滲,但是滲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她身上的衣裳實在是太厚了,汗水都來不及滲出來便被吸乾淨了。
身上的汗倒是無所謂,只是她頭上脖子上的汗卻是控制不住的。
為了好看,她的臉上敷了厚厚的一層脂粉,本就難以透氣,剛才又做了那麼多下跪動作,此時她的頭上脖子上已經潮乎乎的了。
汗水順著耳朵往下淌,流到脖頸的時候她就癢得不行了,忍不住晃了晃已經僵硬了的脖子。
“請公主遵守禮儀,莫要妄動,丟了大雍的臉面可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身後伺候的嬤嬤就像是長了一雙蛇的眼睛一般,低低而冷厲的斥責聲立即響起,她動了一半的脖子頓時僵住,甚至連原位都不敢恢復了,就這樣以一個奇怪而難受的姿勢繼續僵硬地站著。
脖子僵硬,身上又累得不行,早已累得不行的程月秀還要裝出一副端莊穩重的樣子來靜靜站在那裡看著赫連諾和老皇帝說著各種象徵友好的話,只盼著他們能夠趕緊結束這場無聊的聊天,也盼著能再來一陣涼爽的寒風,將自己脖子上頭上的汗水趕緊吹落。
心中苦不堪言,程月秀的眼睛卻是不閒著。
此時的她就站在百官最前邊,剛剛還接受了百官的禮拜。
她期盼了好久的事,今日終於能夠如願以償了。
雖然脖子不能動,但是程月秀的眼睛卻是靈活而機敏的,她骨碌著眼睛朝下方望去,企圖尋找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可是,讓她失望了。
雖然她站得比百官高一些,但是舉目望下去,所有的人都是一水兒的同色朝服,戴著一模一樣的頂戴花鈴。
在皇帝面前,他們都恭敬地低著頭,露出臉是大不敬的罪過。
所以,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個又一個深藍色帶著花翎的帽頂,還有一個又一個比自己還像木頭樁子的木頭人們。
百官們都是按照各自在朝中的地位站位的,程月秀對這些官位向來不怎麼上心,今日看到這麼多人看著,更是迷糊地可以。
別說馬俊英了,就連她爹站在哪裡,她都沒有找到。
雖然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但是因為她的身份已經從普通官家女變成了公主,所以出嫁的時候拜別的是皇帝和皇后,而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說起來也真是好笑。
程月秀找不到自己的意中人,又怕身後的嬤嬤說出什麼讓她心酸又憋屈的話來,索性就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不再找了。
這麼一安靜下來,赫連諾和老皇帝的對話聲便清晰地落進了她的耳朵裡。
什麼兩國友好啊,歸國途中順利啊的,還有什麼代朕向你父王問好之類的,總之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程月秀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冷冷哼了一聲,大家都以為上朝會是多麼莊嚴肅穆的一件事,可是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啊,跟大街上買東西討價還價有什麼區別?
正腹誹著,程月秀的耳朵突然支了起來。
“陛下這話言重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見面呢!譬如今年的廚師大賽,我可是卯足了勁兒要來嚐嚐平西郡主的手藝呢!”
是赫連諾帶笑的聲音。
因為他說的事關係到自己的情敵林媛,所以程月秀對赫連諾的話語十分不屑。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西涼太子的聲音真是太好聽了,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又溫柔又帶有幾分野性。
這麼想著,程月秀眼前便突然出現了赫連諾那英俊颯爽的面容。以前也只是在宮宴上見過幾次而已,而她一心都想著馬俊英,竟然沒有注意到赫連諾其實是個比馬俊英帥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美男子呢!
自己要嫁的是四皇子,據說比西涼太子小了兩歲。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畢竟是一個爹生的,赫連諾這麼英俊的男人,他的弟弟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程月秀一顆心砰砰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