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造反,在他們眼裡,父親是出格,而自己則是大逆不道,生來反骨,只是那樣的情況下,大晏危在旦夕,若是父親依舊墨守成規,那他們會如何,關郡又會如何?沒人會想,或者說害怕去想。
父親一向深謀遠慮,哪怕所想略有瑕疵,霍軍破也不得不佩服父親的果斷。那樣的情況下,幾乎大晏大部分勢力都投靠了太子,若是他們關郡還沒有表態,不說太子會不會攘外先安內,就說關郡的百姓怕也會生出異心。畢竟他們一直打著大晏無後,群龍無首的幌子,太子歸來眾望所歸,哪怕霍家做了多年的地頭蛇,也不得不被打回原形。
從龍,已是霍家最好的選擇。現在就看如何讓曾經的太子,如今的新皇放下心中芥蒂,重新重用霍家。
突然間,霍軍破想起了來時父親的話,原本那個已經放棄的計劃再一次被攤在桌面上,曾經他為了緩和與梅都的關係,努力說服父親放棄迎娶公主,而眼下,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求娶敬宜公主才是霍家真正的出路。只要他娶了敬宜公主,那麼皇上就會對他多一份信任,就算戰事結束,駙馬不得從政,他也能安然退下交出兵權,所有霍家之前起義之事都能消散在過往,保證了霍家下一代的榮華與安穩。
可是,敬宜公主怕是已經對他有了不好的印象,霍軍破皺起眉頭,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被迫嫁與她,更害怕公主看不上他,那麼霍家的路就要難走一些了。
“軍破?”
霍軍破聽有人喚他,不得不打斷思路,回頭一看,瞬間露出笑容迎著那人走了過去道:“子揚?你怎麼來了?”
“我本是路過關郡,誰知聽說你要去興州,便想著與你一道,就趕緊趕來了。好在在你到達興州之前終究還是趕上了。”周子揚風塵僕僕的走了過來拍了拍霍軍破的肩膀。
“你也要去興州?”霍軍破訝異道:“姨母竟是答應了?”
“我不在家裡給她添亂,她自然應了。”周子揚顯然沒有說實話,只是玩笑的代過了。
霍軍破也不戳破,想起這位表哥眼瞧著二十多了還不肯成親,這次怕也是為了躲避姨母才跑了出來。
“軍破……”兩人入了營帳,周子揚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此去興州,可能見到皇上?”
霍軍破沒想到自家表哥會如此問,卻也點頭道:“應是能見著。”
“我聽說皇上招賢納士不拘來歷背景……”周子揚說到此處臉皮有些發燙。
霍軍破這才恍然,原是他猜錯了表哥的想法,便道:“表哥是想走仕途?”
“如今科舉並未恢復,我家又是行商,所以我想著……”周子揚很少求人,可這次他卻是鐵了心了。
“子揚啊,你告訴我你想走仕途和你當初去京城有關係麼?”霍軍破站起身一臉嚴肅道。
周子揚一愣,隨即想起什麼苦笑道:“我若說沒有關係,你怕是不信,只是如今我真是不想在家裡醉生夢死,眼下大晏剛定,雖說處處是商機,可我爹年事已高,我又不是經商的材料,長此以往總是不妥。曾經是沒了指望,再則若是科舉我也不一定能如此幸運,這次……我也是孤注一擲了。”
霍軍破聽他說的真摯,便嘆了口氣道:“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你引薦給皇上,若是不成,我聽說夏丞相為人寬厚也很愛才,就如你所說,大晏現在就缺人才,以你的本事定然不會讓姨母他們失望的。”
“多謝軍破了。”周子揚雙手抱拳,行了揖禮。
最近穀雨老是睡不好,夢裡亂糟糟的看不清楚,等他醒了卻也想不起來內容,但到底心裡堵著讓他很不舒服。這個時候外頭已經冷了,今兒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透著冷氣,穀雨推開了耳房的門走了出去,站起屋簷下裹緊了衣服,心中的悶氣似乎一下子散去了,只有手裡的襖子透出溫暖的熱乎氣。此刻,穀雨不由一笑,這衣服還是前幾日肅肅特別給他做的,還記得他們剛到圈禁地時肅肅那麼小就開始為他準備衣服,伸手一算都有十年之久了。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只要這些幸福沒有遠離,那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能讓他動搖,又何懼小小噩夢?
轉過身剛要去前頭吩咐宮女備水,就覺著身後有個小太監擦過他的肩頭,等他再一回頭,那小太監就已經低頭道歉再快步離去了。
穀雨看著那小太監遠走的背景,雖覺著對方無禮,可也沒有呵斥,只再等他向前走幾步,臉色就有些不好。他從袖口極快摸出一張紙條,很明顯是剛剛那個小太監塞上的,穀雨想了想,還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紙條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