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琳轉身就走,邊走邊摸自己的臉頰。
她現在是男人的打扮,就算丟臉也是丟這張臉的臉,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她大步走出軟香樓,看著眼前已經變得很熱鬧的街道,臉頰抽搐得有點厲害,這裡是市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兩邊都是盛名遠播、高朋滿座的吃喝玩樂之地,她真的要這麼幹嗎?
有一些大人帶著小孩子從她面前經過,她想到了天真無邪的肉糰子,驀然升起巨大的勇氣:為了肉肉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於是她昂首挺胸,雙手插腰,慢慢地往街道的另一端走去,大聲道:“楚留非,我懷了你的孩子,他已經五歲了,你快點給我滾出來——”
路人皆顫抖了一下,要麼放慢腳步,要麼停下來,震驚地看著他:他、他……他瘋了不成?
不管怎麼看,他都是個男人吧?
另外,哪怕他是個女人,他也不該這麼……好意思地在大街上吆喝這種事情吧?
連兩邊的視窗、門口都伸出不少腦袋,盯著夏雨琳猛瞅。
夏雨琳的尷尬感只持續了短短一會兒,而後就破罐子破摔,隨便別人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她,她只管扯著嗓子高喊:“楚留非,如果你是男人就滾出來,不要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要——”
她敢打賭,一定有很多人認識這個“楚留非”,因為啊,那些人的充滿了震驚、好笑或者瞭然於心的曖昧,那是聽到“熟人”犯下無恥之事時才會有的反應。
“楚留非”是不是很有名?
因為有人已經在唯恐天下不亂地高聲問她了:“你是男人,怎麼能生孩子?生孩子的其實是楚留非吧?”
一片轟然大笑聲。
“怎麼又有人來找楚留非認孩子了?楚留非到底有幾個孩子啊?不過,還是第一次有男人來找他認孩子耶,下次不會有阿豬阿貓來找他認子吧?”
又是一片轟然大笑聲。
夏雨琳充耳不聞,只管繼續透過人體喇叭尋人,反正丟臉的是他,又不是她,她怕什麼。
沒等她走到街尾,有一個男人找楚留非認子的訊息已經傳遍了整條街道。
走到街尾的時候,夏雨琳已經喊得口乾舌燥了,決定暫時休息一下下,喝碗茶水再繼續。
停在茶攤前,她雙手在身上摸了摸後,摸到一枚銅板,心裡於是有點感慨:曾經不用花錢就能得到一切的夏家大小姐,如今為了自由,淪落到連一枚銅板都要掰著用的地步,真是世事無常啊!
她將這枚銅板遞給茶攤老闆:“老闆,要一碗涼茶!”
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件直到現在才覺得有點奇怪的事情:她剛變成夏落葵,好不容易從衙門脫罪時,曾經從身上摸出一枚銅錢丟給猴爺,但是,像夏落葵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身上怎麼會有一枚銅板?
夏落葵這樣的小姐平時壓根用不到錢,按理說身上是不會帶錢的,就算帶錢,也應該是銀票或者銀子之類的東西,為什麼卻有一枚銅板?而且只有一枚銅板?她拿這樣一枚銅板有什麼用?沒有用!
有問題!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涼茶,眼裡透出敏銳的光芒:夏落葵拿著這樣一枚銅板,絕對不是為了拿去買東西或賞給下人,這枚銅板也許有什麼含義也不一定!
聯想夏落葵的身份及其當時的處境,這枚銅板會不會就是什麼……線索?
突然,一隻手不知從哪裡伸出來,抓住她的手臂一拉,輕鬆又迅速地將她扯到一個陰暗的角落裡。
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般的尖叫,然而一隻手捂住她的嘴。
“閉嘴,你不是找我嗎?再亂喊我就將你打暈,卸了你的妝,將你丟在青樓裡!”對方警告她。
原來是面具男!夏雨琳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瞪著還是戴著小丑面具的“楚留非”,示意他放手。
楚留非放開她的嘴,後退一步,抱著胸口:“你這麼急著找我,是急著想給我生孩子嗎?那咱們就去鴻升客棧,那裡的房間又幹淨又舒適,隔音效果也很好……”
夏雨琳一臉嚴肅地打斷他的話:“我和肉肉被香家的殺手追殺,小命難保,我想問你,香家到底是什麼來歷?”
楚留非的身體沒動一下,但眼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戲謔和笑意,聲音也是如此:“香家的殺手?你確定是香家的殺手?”
夏雨琳道:“是香家的殺手沒錯!就是那個傳說中非常神秘、非常可怕,世人甚至都不能確定這個組織是否存在的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