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奎自然發現了,吃驚喝道:“丁遠!”
“屬下在。”名叫丁遠的年輕人上前,高高瘦瘦。
潘奎怒問:“莫非是你小子乾的?”
“屬下色迷心竅,一時糊塗。”丁遠撲通跪下,磕頭道:“屬下知錯,求大人寬恕。”
“好哇,想不到居然是你。”潘奎火冒三丈,嚴厲下令:“敗壞軍威之人,罪不可恕。小栓、田波,打他五十鞭子,並罰餉三月!”
“是。”錢小栓毫不猶豫,拎起馬鞭便上。田波先是一呆,繼而竊喜,竭力掩飾慶幸之色。
轉眼,兩個總旗一左一右,高高揚鞭,重重落下,抽得丁遠痛叫,後背皮開肉綻,直至血肉模糊。
潘奎抱著手臂,斜睨問:“如何?”
顧及勢不如人,姜玉姝扯了扯丈夫袖子,郭弘磊會意,抱拳道:“潘大人公正無私,罪民等人欽佩至極!不敢打攪您處理軍務,告辭。”
“唔。”潘奎面無表情,高大壯碩如鐵塔。
“咱們走。”郭弘磊率眾離開。
冷眼旁觀多時的張峰靠近,慨嘆道:“潘大人,您知道郭家下人為何忠心耿耿了吧?”
“哼。”潘奎板著臉,“那小子挺大膽,他妻子也不柔弱,倒是十分般配。”
鞭罰丁遠後,邊軍吃過早飯便趕回西蒼。
另一側
豔陽高照,下人們興奮激動,抬著熱氣騰騰的幾筐雜糧饅頭,一路議論紛紛。
“萬幸那畜牲沒得逞!”姜玉姝寬慰道:“你別往心裡去,忘了吧。”
小桃感激極了,恭順答:“嗯,奴婢都聽少夫人的。”
郭弘磊昂首闊步,囑咐道:“此事揭過,今後不必再提。人生地不熟,各自小心些,避免吃虧。”
“是!”眾下人言聽計從,對家主夫妻畢恭畢敬。
然而,姜玉姝一踏進柵門,便見婆婆怒目而視,登時嘆息。郭弘磊面不改色,徑直走向母親。
“你倆過來!”王氏氣沖沖。
倆?姜玉姝只得挪過去。
王氏威嚴質問:“你們一意孤行,任性妄為,眼裡究竟有沒有長輩?”
姜玉姝飢腸轆轆,郭弘磊鎮定答:“母親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你自作主張,還有臉讓母親‘放心’?”王氏轉而盯著兒媳,“還有你!丈夫糊塗,做妻子的本該勸阻,可你卻助著弘磊胡鬧!”
“您老息怒。”
姜玉姝狀似尊敬聆聽,實則發呆;郭弘磊試圖解釋,卻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少頃,小夫妻頭疼地垂首,餘光對視,苦笑了笑,默契十足。
王氏怒不可遏,直訓到口渴才停歇。
次日·午後
郭弘磊站在院牆邊,命小廝上牆頭接過幾大籃杏子,道:“有勞。”
“舉手之勞罷了。”驛卒愉快接過碎銀。
張峰住二樓臥房,俯視幾眼,默默關窗。
負責看守後院的官差問:“喲?二公子愛吃杏啊?”
郭弘磊避而不答,“嚐嚐?”
官差們拿了幾顆,熟絡些的戲謔問:“依我猜,這果子肯定是拿去哄夫人歡喜的,對吧?”
“……哪裡。是孝敬長輩的。”郭弘磊頗不自在,俊臉微紅,吩咐管家分果子後,單手提起一籃,獨自走向樹蔭。
事實上,官差猜對了。
昨兒傍晚,姜玉姝站在牆裡,踮腳眺望牆外的杏樹,扼腕說:“唉,為什麼不長在院子裡呢?我好久沒吃過杏子了。”
郭弘磊恰巧聽見,簡直萬分歉疚,故特地弄了幾籃。
午後炎熱,許多下人擠在井沿打水洗漱。
姜玉姝抖開破了口子的衣袖,與翠梅待在樹蔭下乘涼,一邊閒聊,一邊縫補。
嫩黃的杏子鮮靈靈,清香撲鼻。
郭弘磊懷著期待,步履匆匆,暗忖:她想吃,見了果子應該會歡喜吧?
須臾,他繞過半株古木,見妻子與陪嫁丫鬟正縫補衣裳,剛抬腳,卻聽翠梅關切問:
“奇怪,抄家時整個侯府亂糟糟,您是怎麼藏住玉佩的?”
姜玉姝飛快回憶一番,“沒藏,我當時戴著呢,官差並未搜身。”
什麼玉佩?郭弘磊茫茫然。
翠梅小心翼翼地勸說:“那畢竟是裴公子所贈的信物,上頭刻著定情詩句,假如被姑爺瞧見,可就糟了。姑娘,悄悄扔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