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柳眉緊皺,急切答:“大人誤會了,我並非嫌棄文灃,相反,明明是他嫌棄玉姍!”掌上明珠遭嫌棄,她氣不打一處來,不悅道:“你剛把女兒的庚帖送過去,裴家立刻便送還;你竟又把庚帖送過去,裴家索性置之不理了。這、這叫什麼呀?他們未免太失禮了。”
姜世森靠著椅子,面無表情,反駁道:“凡事有因才有果。文灃惱怒的緣故,你比誰都清楚。當時那孩子正在氣頭上,憤然搶了庚帖送還,但岳父岳母絕不會任由他胡鬧的。耐心等候答覆吧。”
岳父岳母?
哼,裴婉兒死了十幾年,你至今對她的爹孃恭敬有加,對我的父母卻愈發冷淡……陰魂不散的原配!
許氏鬱懣半輩子,一直遺憾於自己是繼室。她咬咬牙,深吸口氣,捏緊絲帕,憂愁提醒道:“大人,玉姍已經十六歲了,女孩兒花期短,耗不起的。裴家究竟什麼意思?若贊同,兩家便商議親事,否則就儘早給個答覆,拖著像什麼話?”
“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不必操心。”姜世森喝了口茶。
許氏頓時急了,忍無可忍,憋屈道:“世上誰家是這樣嫁女兒的?低聲下氣,再三再四地求著、上趕著——”
“呯“一聲,姜世森使勁一摜茶盞,嚴厲質問:“事到如今,還不是全怪你?哼,你幹下的‘好事’,令我無顏面對岳父岳母,更令朝中同僚背地裡譏笑我!”
許氏曾捱過耳光,一見丈夫發怒,便下意識瑟縮後退,“譏、譏笑什麼?”
姜世森黑著臉,怒火中燒,咬牙答:“攀附靖陽侯府,賣女求榮;侯府倒黴,偷雞不成蝕把米;兩個女兒爭丈夫,教導無方——我為官一向兢兢業業,卻因你自私妄為,名譽掃地,淪為笑柄!”
“小人亂嚼舌根,別理睬。”許氏狼狽垂首,眼神躲閃。
姜世森霍然起立,威嚴不容置喙,冷冷道:“總之,玉姍的親事,由我做主。我說了等答覆,你等著就行了。”語畢,他拂袖離去,煩悶得吃不下午飯。
“萬一裴家拖到明年、後年、三年五載,咱們也等著嗎?”許氏氣急敗壞,險些破口大罵。
姜世森止步,平靜答:“姜家愧對裴家。當初玉姝名節被毀,我不能勉強裴家包容收留她,為表歉意,現只能把玉姍許配給文灃。試一試,好歹挽回些名聲。”
“況且,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既是恩師又是義父,我必須給他老人家一個交代。”
“你、你——“許氏杏眼圓睜,氣得直喘,顫聲怒問:“你瘋啦?居然拿親生女兒賠罪?”
姜世森沒接腔,邁出門檻,頭也不回地走了。
父親與繼母爭執不休,姜玉姝全不知情。
春光明媚,暖風燻得遊人醉,幾人有說有笑,趕路大半個時辰,抵達江岸。
蒼江水滔滔,奔騰流向東南,陡峭險灘處水聲轟隆隆,水花四濺,濺起茫茫水霧。江風沁涼,人站久些,渾身便沾滿水霧,鬢髮溼潤。
“籲!”
“哈哈,到嘍!”鄒貴跳下馬車,與胡綱一道,把馬栓在樹蔭裡。
翠梅先下車,轉身攙了姜玉姝一把,兩人迫不及待往江邊跑。
“哎呀,好涼爽!”翠梅連蹦帶跳,興奮張望四周。
江岸草木蔥鬱,平緩起伏的緩坡上,奼紫嫣紅的野花競相綻放,爭奇鬥豔,賞心悅目,美不勝收。@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姜玉姝微提裙襬走向緩坡,衣裙秀髮迎風飄動,風聲水聲裡大聲讚歎:“想來這就是人間仙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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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綱和鄒貴興沖沖,你拉我、我拽你,躺在花草堆裡打了幾個滾,飛奔攙扶病弱之人。
“不錯,好一所天然花園,世上再巧手的工匠也造不出來!”郭弘哲讚不絕口,尾隨爬上緩坡,興致勃勃道:“我挖幾株好看的,帶回去栽種。”
“好主意!”
“難得來一趟,多弄些花瓣,讓小桃姐姐做成糕點,她廚藝好。”
郭弘磊與妻子並肩,聞言搖搖頭,提醒道:“觀賞可以,別亂吃,仔細有毒。”
姜玉姝贊同地頷首。
須臾,兩人登上坡頂,心曠神怡,對視一笑。
江風強勁,颳得她戴不穩帷帽,索性摘下拎著,悠然欣賞江岸風光,感慨道:“忙中幸得半日閒,如此美景,真叫人過目難忘,咱們太有眼福了。”
郭弘磊袍角翻飛,彎腰折了一朵茜色花蕾,遞給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