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來的門只有一條路直通花園,許清宛要是不死心追過來,一下子就能找到她,司雨可不想再撞見這個神經病,於是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不知是不是司雨的錯覺,她總覺得來到庭院裡後,心裡悶得發慌,像是有塊巨石壓在上面似的,剛剛才被捂暖一點的手腳又開始發涼,如果現在有面鏡子放在面前,司雨一定會看到她的臉色重新變得蒼白。
不過她並未多想,因為以前病中也是這麼難受的,可能是離開了福氣充裕的大廳,一下子有點不適應吧。
這樣說服自己,司雨穿過彎彎繞繞的石徑小路,不知不覺走到園子中心時,才發現樹叢掩映下竟隱藏著一座亭子,亭子裡似乎坐著人,隔著一段距離,司雨能聞見從那邊飄來的淡淡茶香。
然而吸引司雨注意力的不是這個,而是聚集在亭子上方的一大片烏雲——不,不對,應該說是宛如黑雲壓頂般的、龐大的深黑色氣運。
掛在亭子四角的燈籠散發著明亮的暖黃色光芒,而在這光芒的映襯下,這股異常龐大的黑色氣運顯得那樣陰冷可怖,司雨光是看上一眼,就不自覺地瑟縮起來。
臥槽!這是哪裡來的大煞星!濃郁龐大到這種程度的黑色氣運,她從未見過,平常人的氣運都是頭頂上飄著一縷,就連紀臨那樣氣運旺盛的,也只不過是略微大了一圈,可是……可是那邊的煞氣幾乎快要把整座亭子籠罩起來了!
下一秒,司雨就感覺胸腔中翻江倒海,氣血不斷上湧,福氣可以滋養她的身體,幫她減輕病痛,可煞氣完全相反啊!是跟她犯衝的!
司雨倒是想立刻就逃,但已經晚了,她額上不停滲出涔涔冷汗,臉上血色瞬間褪去,剛要轉身,邁出去的步子卻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一腳落空,差點崴到,幸好司雨扶住了身旁的假山,不然就要一頭栽進草叢裡去了。
頭重腳輕的感覺非常不好受,再加之喉嚨裡湧上血腥味,司雨趕緊抬手捂住唇,但仍是沒控制住從指縫間露出一點嗚咽聲。
這點動靜立時引起了亭子裡的人的警覺。
陸星洲本來正老老實實地陪著陸家這尊大佛爺煮水烹茶,看了一會忍不住問:“五爺,您不進去嗎?”
陸五爺垂眸,淡淡道:“太吵了。”
這不是您自己要求來的麼……陸星洲只敢在心裡這麼說,嘴上應和道:“對對對,我也不大喜歡那種場合。說起來,之前車禍那件事,我查出點眉目來了,對我那個司機下藥的,應該是陸家一個旁系分支的人,那人早先犯了錯,被我父親責罰了一通,不服氣,所以就想到對我下手了。”
陸五爺似乎並不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只道:“陸家不養廢物,該怎麼辦,你照做就好。”
儘管他說得平淡,但陸星洲仍然聽出了隱藏在話語中的殺機,不由地輕輕打了個寒顫,恭敬道:“五爺,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陸星洲表完態,正絞盡腦汁想著詞,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嗚咽,立即抬起頭,皺著眉問:“誰在哪兒?”
這話一問出來,嗚咽聲立刻低了下去,就像是那人發現自己暴露了,於是強行掐斷了聲音一樣。
陸五爺慢慢地轉著手中的佛珠,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有膽子躲在那兒偷聽,居然又不小心弄出聲響……究竟是真蠢還是有心為之呢?
他緩緩起身,按住了陸星洲的肩膀,明明手上沒使多大力氣,卻牢牢地將陸星洲釘在石椅上動彈不得,陸星洲驚疑不定:“五爺?需不需要我叫人……”
陸五爺喜靜,所以他們來庭院的時候,陸星洲特意將保鏢撤去,本以為沒人會來,誰知道剛才被偷聽了都不知道!
“不用。”陸五爺搖搖頭,徑自朝著聲源處走去,陸星洲在後面猶豫了幾秒,還是跟了上去。
他可不是擔心陸五爺遇險,而是擔心這位陸家上下都忌憚不已的煞神一時心情不爽,由著性子幹出點什麼事,到時候就算有十個陸星洲都控不了場!
陸五爺準確無誤地找了司雨藏身的假山,他餘光往下一掃,就瞥見石縫裡露出一點純白色的裙邊,明顯躲在那兒的是個女人。
藏也藏得這麼拙劣?陸五爺頓時覺得有點意興闌珊,貓捉老鼠的樂趣在於老鼠擅於逃跑,若是直愣愣地杵在那兒讓你一眼就能看見,這追與逃的樂趣不就大打折扣了?
本以為偷聽的是隻大耗子,誰料是隻小螞蟻,陸五爺的心情一下子跌進谷底,他本就不是好脾性的人,轉著佛珠的手一頓,聲音中浸著一股冷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