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潯,為什麼當初你要回來?為什麼,當初你不死在蒼山上?!”
“為什麼你要活著回來,你失蹤之後死了該多好,四年前如果你再也沒有回來,再也沒有回來,那該多好,多好!”
那聲聲怨毒,臉色蒼白的姑娘無力靠在沙發角落,看著前方滿臉絕望的女孩哭著,聲聲控訴。
那聲線低啞,那哭聲震天,安濛丟過來的一些碎玻璃割到了她,她卻全然沒有躲。
神色淡漠之間,安潯憶起的,是四年前的蒼山。
那夜風涼無比,她從腥臭的泥土中爬出一條生路,爾後愣愣的坐在那山間密林,抬頭望見天邊一輪孤月。
當年她在山裡守了三個日夜,直至弄清發生的一切,確定小紫再也不會回來之後,也曾這樣痛不欲生的,狠狠哭過一場。
只是眼淚無用,它們永遠化不去悲傷。
那無盡的哀涼是有生命的東西,它會在你心裡生根發芽,浸透血液,刻上骨髓,成為今後每一瞬的呼吸間,永遠扎著心的疼。
“你把哥哥還給我…嗚嗚嗚…你把哥哥還給我…”
身後安濛悲傷而脆弱的哭聲還在繼續,安潯撐著劇痛的身體站起來,緩緩的一步步朝著大門方向走去。
她沒有辯駁一句。
她的確毀了安濛的家。
當然這一世她回到人間,或許已經毀掉了千萬個這樣的家庭,它們中又有多少個,同當初她所擁有的那個一樣,溫暖美滿,卻已成為憶都不能再憶起的痛苦往昔?
安潯沒有回頭,走到門邊她拉開箱子一角,隨手扯出一件衣服胡亂套在身上。
低頭的時候她想起了臉頰上已經涼透的血。
伸手她好好的把它們抹下來,一滴不剩的塞進了嘴巴里。
——
那一晚,似被安濛刺激狠了,久違的,一貫冷心冷腸沒心沒肺的姑娘,一路慢慢想了許多的事。
比如說,四年前的那夜,她回來的意義,到底是是什麼呢?
再比如說,四年後的如今,她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麼?
她想,若是當初那一夜,回來的不是她而是小紫,之後的發展,會是怎麼樣?
小紫性格好,人也善良,想來多半不會走上她這條路吧。
也許她就趕忙回家了,讓爸爸媽媽認下自己,一家團聚然後遠遠的逃離。
他們會搬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搬去一個好地方,遠遠離開這一切紛擾所有的壞人,然後好好的,一家人,過上一輩子。
如果這樣,會不會媽媽的病,慢慢就能好了呢?
至少兩個女兒裡回來了一個,爸爸不會再那麼傷心,過早的就白了頭髮,對著別人家的女兒,都能像對著自己的丫頭一樣疼。
所以你看,那樣,多好。
如果是受了更大的傷害明明就更加值得活下來的小紫回來了,那該,多好。
至少會比古怪的冰冷的,永遠學不會寬容偏執得不懂得幸福的她,要好上許多,許多…
想著想著,安潯抬起頭。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到了目的地。
…
那一日傍晚,當顧三接到安家方面來的訊息,屋外已是夕陽西沉。
那一通電話差點把也算見過大風浪的顧三嚇個半死!
掛下電話的時候他還在猶豫,處在他這個位子做著上下層之間的橋樑,他也不是所有事都非得一五一十稟報的,能護住下面兄弟的時候就努力護住亦是他的職責之一,只是今天這事…他似根本想不到迴旋餘地…
正猶豫的下一秒安靜的大書房裡忽然響起一陣蜂鳴,那是霍城丟在桌上的手機。
顧三驚得抬頭的一瞬霍城正伸手去拿,他每次拿這手機時候的動作簡直快得跟拔槍一樣…
顧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部手機只有一個人會打!
下一刻看過簡訊霍城起身抽了外套就往外走,顧三又怕又呆,愣了半秒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此刻似又深深的體會了一遍什麼叫伴君如伴虎咳咳…
彼時,傍晚五點前後,暮秋的臨江已經暗了下來。
天邊最後一道晚霞還裹在雲層之間氤氤氳氳,下方籠罩在一層清幽薄霧裡的都市已是華燈初放,繁星點點。
霍城在拐出堂會大院的那一瞬就看到了蹲在馬路對面牆角邊的姑娘,他趕緊跑過去。
她的樣子看著有些怪,小小的一坨縮在最暗的角落,低著頭看不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