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了數名突厥赫赫有名的將領。這一次勝利,讓突厥人再無力繼續抗戰,只能屈膝投誠。
我們亦終於能踏上歸路,離開終日與廝殺相伴、與死亡比鄰的戰場,不必再提心吊膽,憂心隨時會遭遇到敵襲。
然而歸家之路也不像我們當初暢想得那般痛快。
若是能一世安平,誰也不願雙手染血。眼睜睜看了近十年戰友的死去、敵人的死去,突厥人瀕死前的模樣並不和我們相差多少,慘叫也不會比我們弱分毫。
常青的手臂上好藥後,纏了厚厚一圈布。我把他從一片狼藉的戰場殘骸裡扶出來的時候都要哭了,他居然還能對我笑,說一回京就有話要對我講。
將軍不知是不是對我們有所愧疚,之後找過我許多次,對他什麼都提前跟我說表達了歉意。
我雖嘴上沒事,心裡卻不可能沒有絲毫怨懟,連帶著對將軍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都生不出好感了。
我一直以為將軍將我和常青都當作心腹,但連告知計策的信任都沒有。或許將軍是擔心如果知道可能死,我們兩個會臨陣脫逃,但若連性命都無法互相依託,稱兄道弟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畢竟將軍的眼界比我要寬廣,心也比我要大,想必為了不撼動大局,必然會如此選擇。
將軍暗示此番立功,我與常青的獎賞都不會少。
可說實在的,我此時對所謂功名利祿並無多大興趣,除了想再見見父母和妹妹,再沒有別的心願了。
而且如果留下我的官職,那麼這男扮女裝還要繼續裝下去,裝到那一天都每個準數,實在並非我所願。
常青的傷養了幾個月才好,主要是哪怕儘量照顧他,遙遙路途還是十分顛簸,他那麼大的傷口,結痂以後還裂開好幾次。儘管軍醫說好好調理,還是可能恢復如初的,但我每次揭開布仍覺得觸目驚心。
常青每每見我表情難看,便安慰我道:“我又不是最慘的,有些兄弟都再看不見家鄉了……再說,曹司馬少了一條手臂都好多年了,不也好好的嗎。”
的確還有更慘的,曹司馬是我當將軍直系下屬前的長官,嚴肅暴躁但卻不是個壞人,四年前被砍掉一隻手臂,但獨臂也仍殺了上百突厥人,非常英勇。只是此番論功行賞,他卻未必能佔到多少犒賞,曹司馬少了一條手臂,意味著以後戰鬥力必不如前,那麼聖上自然不會多麼抬舉他。
大家說此次聖上最器重的必會是王良,王長史早已和吳隱城之流交好,京城人脈打點得無比周整,再加上謀策之功……人人都道,王良這是要一步登天了。
快到京城的時候,常青差不多行動自如了。
回來的隊伍因為混了好幾個軍隊,並沒有比出去時少多少人。京城裡暫時找不到能安頓這麼多人的地方,我們仍然回到了原本的那個軍營,雖然許久不打理,但打掃打掃仍是當初那個感覺。
我初來此地時年僅十四歲,如今都二十一了,不能不感慨。
離正式封賞還有些日子,今年是個豐年,百姓的日子比我出去那年好過多了。再說本就要犒勞的,長官們難得縱著我們大吃大喝。
將軍總算想起來他還有一個近身護衛的位置空缺著了,便挑了大何。大何與我和常青一開始便是一個帳篷的,關係自然易好。齊尋、許文、小袁又是好相處的,他很快便融入了。
聽說一貫膽小怕事的大何,因為把喪妻之苦發洩到突厥人身上,也立下不少功勞。但說實話,單看他那個眼淚汪汪的樣子,我不大想象得出來。
休息數日,把狀態調整回來後,我幾天內打算回家去一趟,最好住幾天。
常青近日被將軍指使來指使去,忙得腳不沾地,但一聽我要回家,竟說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頗感奇怪,問他:“你又不認識我父母,跟我回家做什麼?”
“不是說好我們是一家人的?”常青反問我,“你父母自然同我父母是一般的。”
我又想起常青那個親生父母面容都模糊了的童年,不禁有點可憐他,並不懷疑他那個要把我父母私用的話。
“對了,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我猛地想起還有那麼回事,“現在閒,你說吧。”
常青的表情卻一下變得鄭重了,對我嚴肅地道:“太草率了,總要更正式一點。”
讓我老實說的話,我不覺得常青能有什麼特別莊重的事情要跟我說。他都二十四了,有時又覺得和七年前沒啥區別。
我摸著下巴算了算,常青就算沒人張羅也差不多到該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