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面根本不止是一個籠子,而是整齊地排列在一起的很多很多籠子,我只看了一眼,就看見好幾種動物,有野豬也有老虎,我甚至懷疑自己看見了盤踞著的蟒蛇和憤怒地撞擊著籠子的黑熊。
阿史那柯羅興奮地連說了好幾句話。
充作翻譯的突厥人道:“等一下,我們會讓那些人——”
他說著指了指我們,又指指籠子裡關著的兇獸,“和王子大人養得/寵/物們一起——”他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搏鬥,你要麼射人,要麼射獸。但你如果射獸的話——”
翻譯的突厥人擠出一個猙獰的微笑,“我們會從你身上割下一塊肉。”
他剛說完,旁邊一個侍從模樣的男子就示威般地揮了揮匕首。
他這話不僅是對常青說,也是想嚇唬我們。這個突厥人時不時把目光向我們掃來,得意地高高抬著下巴,彷彿這也令他得到什麼特殊的榮耀似的。
我對這種人感到噁心。
儘管我和李司馬都儘量用最兇惡的眼神齜牙咧嘴地怒視著他們,但這個突厥人的威嚇並非毫無效果,有幾個小兵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們很害怕那些野獸,怕被它們的爪牙撕裂,也怕被常青的一箭斃命。
沒有人想死,我們在戰場上拼搏到現在都不是為了成為突厥人的玩物而死的。
可人心一向最難把控。在犧牲自我與犧牲他人中,不管人們在安逸時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一到危急關頭,仍會有不少人動搖。這些人害怕常青會臨時動搖。
我信任常青,他不是那種輕易就會屈服的人,但也因此更為擔憂。
如果我們之中沒有人死,那死的就會是他。如果當時我沒有和他換令牌就好了,那麼或許站在那裡的就是我……
阿史那柯羅走到我們之中,興味盎然地在俘虜中挑來挑去,然後選中了瞪他瞪得最兇猛的李司馬。接著,他又從那些惡獸中挑出黑熊。
李司馬被人押了出去,他憤怒地往阿史那柯羅的臉上吐了一口碩大的口水。
阿史那柯羅的笑容僵在臉上,兩個侍從趕緊上去幫他擦掉髒跡。這位突厥小王子顯然忍受不了這麼大的侮辱,他踹飛一個侍從,又勃然大怒地用彎刀在另一個侍從肩膀上紮了好幾刀。
阿史那柯羅自己右肩上的傷還沒好,他扎侍從的也是同一個位置。
其他飲酒作樂中的看上去在突厥人種地位較高的幾個,都沒有對阿史那柯羅的行為提出異議。
被扎的侍從吱都不敢吱一聲,慌張地去捧了個瓦罐,把裡頭的東西往李司馬身上抹,抹完才把他背後的繩索解開。
阿史那柯羅大聲叫嚷著什麼,我猜他是催促把黑熊放出來。果不其然,那個被踹出好遠的僕人戰戰兢兢地跑去開啟了黑熊的籠子。
黑熊首先給了那個僕人一巴掌,尖銳的熊爪拍得那人滿臉是血。
黑熊舉起鼻子嗅了嗅,像是聞到了什麼,放過那個倒黴的僕人往李司馬那裡吼叫著疾奔過去。
李強抖了抖肩,做出準備搏鬥的樣子。
他們給李強抹得大約是一種吸引野獸的香料。
常青想都沒想,拉開弓就射了一箭,正中黑熊的腦殼,那隻九尺多高的巨獸跌倒在地,似有不甘地劃拉了幾下地面,就再也不動了。
李強想要衝上那群突厥人坐得高臺,但另外三個突厥士兵一擁而上,把他摁住,拖回我們的隊伍裡。他們好像忘記帶繩子了,一個突厥兵回去拿繩子,另兩個人繼續摁著他。
阿史那柯羅反而很高興,和旁邊幾個喝著酒的人用突厥語商量了一下,又回頭對那個侍衛說話。
他們在商量要割哪裡。
我覺得割常青和割我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他們那種期待的愉悅神情激怒了我,要不是掙不開繩索,我一定把靴子裡的匕首抽出來把他們碎屍萬段。
我愈加充滿殺氣地瞪著阿史那柯羅和他那一幫下屬。
輪到我的時候,他們會解開繩子的。
他們決定割手臂,大概是想看看常青手受傷還能不能射得那麼準。
下手的那個人一點都不心軟,直接在常青拿弓的那隻手的上臂剜下了一大塊肉。我遠遠地看著常青的血大量地流到地上,心裡恨得要命,可偏偏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太不好了,我寧可自己上去被他們剜,也不想只能站在這裡眼巴巴地看。
但常青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旦表現痛苦就會讓突厥人感到計劃得逞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