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眼中劃過許多種複雜的情緒,我來不及分辨,只聽他道:“沒有必要,難過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記著……讓我,能護你到幾時,那便到幾時吧。”
接著,我眼前一暗,忽然被抱住了。
常青站起來比我高大很多,我幾乎被他整個人罩住。他身上還是那股特殊的皂角味道,我聞著會產生睏意,不過,很令人安心。
沒由來的,我記起他昨晚說的那句“我只護一人而已”。
……有一瞬間,我真的覺得那個人說的是我。
於是我奮力推開常青,強笑著說:“別抱我,大熱天的,汗都要捂出來了。”
因為我力道用得太過,常青的背直接磕到柱子,他吃痛地悶哼一聲,我又愧疚起來,趕緊扶他。
“沒事,不疼。”常青隨意地擺擺手,“只是……下次別那麼突然地推開我……”
我被他略帶受傷的嗓音刺得胸口一痛。
等我們走到街上,我才發現外面氣氛不對。在街上行走的女孩子多了不少,且她們著裝豔麗,妝容精緻,個個指甲上都染了鳳仙花的顏色,與平日裡悠閒的姿態大為不同,看得人眼花繚亂。
難怪梨花特意提起日子,原來還真是節日。
七月初七。
日期平白躍入腦中,我愣了一下。在外頭打仗時,是沒哪個漢子琢磨著要繡個荷包過七夕的,是以,這種女兒家格外在乎的節日,我反而不大記得。
我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常青,他的臉色並無異常,像是未注意到街上眾多眉來眼去的男男女女。
也對,我都對七夕全無印象,常青這個真正的大男人能琢磨得起來才怪。這應當不過是個巧合,我釋然了。
“今天好像是七夕。”我心態輕鬆不少,口氣也放鬆下來,能開開玩笑了,“你真是邀錯了人,看看,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
常青微微一笑,道:“你怎麼會覺得我邀錯了人?”
“兩個男人在大街上一起走,誰還能想到別的?”我好笑地搖搖頭。
“可我知道你是誰,我們也不是兩個男人。”常青答我。
我無言以對,心臟像是被什麼硬物突然抽緊,猛地痛了一瞬。
民俗這種東西,各地都是稍有不同的。我和常青去拜了牛郎織女廟,今日人多得不同尋常,拜得不僅是善男信女,還有專程趕著七夕祭祀的人。
街邊多了許多小攤販,擺出的多是香囊、穗子之類精巧漂亮的小東西,應當是方便情侶們買來交換信物定情的。我老家也有類似的風俗。
為不白出來一趟,我在一個攤位上挑了挑,給梨花買了一個香囊,上面繡了個挺大的花樣,瞧著漂亮,賣的老婆子說是蘇州城中手最巧的繡娘做的,專門趕在七夕賣。我對刺繡這玩意兒不敏感,梨花倒是比我好些,應當會喜歡,便準備買下。
“是送給心上人的吧?其實,你們小夥子,送梳子比送香囊好。”賣香囊的老婆子熱情地提點一句。
“不是。”我老實答道,“香囊是給我妹妹的。”
我摸出錢袋結賬時,老婆子大約誤會我情路坎坷,同情地瞅了我好幾眼。
吃過午飯後,街道比上午更熱鬧,我攔了個過路人問問,才曉得是下午有繡娘要穿針比賽,算是七夕特有的慶賀方式之一。
既然撞上,我和常青自然要去湊個熱鬧。
我從小不擅長針線,自然不會覺得穿針有什麼看頭,於是全程便盯著繡孃的頭飾和衣服打量。
其中有個繡娘甚是美貌,我不由得多瞥了她幾次。她似有察覺,含羞帶臊地從針線上抬頭,誰知這繡娘剛往我這兒偷偷一睨,就受了驚嚇地低頭回去,握著線的手抖得很是厲害,穿不過線,一下被旁邊另外一個繡娘超過一大截。
我聽見旁邊一人道:“皎雲怎麼突然握不住針線了?我記得她的繡工是一等一的……”
原來那姑娘叫皎雲……
常青拽住我的手腕,硬是將我帶出了人群,道:“沒什麼好看的,我們還是去別處逛逛吧。”
“其實那些繡娘,還是挺好看的。”我真誠地說。那些不愧是整天在屋內與針線打交道的女人,個個面板白皙,眼神靈動,尤其是她們的手,手指修長而靈活,實有江南水鄉的柔美。
我還真挺羨慕的。
常青往遠離繡娘們的方向走得更快了,幾乎是拖著我,愈發堅決道:“不行,我們去別處。”
作者有話要說:_(:з」∠)_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