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眼中喜色愈重,飛快地俯□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我一愣,發覺自己似是有些留戀他的溫度,於是緩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這夜,我們許久才回到帳篷裡,談得上徹夜交心。兩世為人,感慨實在太多。今日短短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多到令我平白多了一輩子,沾上枕頭時我已疲憊不堪,昏昏睡去。日子總算有了些新的盼頭,竟是難得的安眠,做了一夜好夢。
我琢磨著,或許有一日我和常青也能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最好能離爹孃和梨花近些,到時候就是一個大家子。
我過去的噩夢中,家鄉是被突厥人所屠,既然送進皇宮裡的突厥士兵已經被將軍和常青掉包,想來只要能平安度過數日後的叛亂,壓制住龐元,我爹孃、梨花還有整個村子的人就都能保住了……到時我們全家人就能團聚。
我這麼想著,便忍不住微笑。
第二日我醒來時,十分精神抖擻。
不過,待我們見到將軍,才曉得不是所有人都同我一般睡了個好覺的。將軍大概是熬了整夜,原本如玉的面板呈現出病態的蒼白,哪怕曉得將軍體魄出人並不脆弱,可他的長相依舊給我一種女子般弱柳扶風的搖搖欲墜之感。
我瞧不見自己,但是將軍與常青紅潤的臉色形成了明顯的對照。
常青上前問道:“有問出什麼嗎?”
將軍扶著額角,用力抿著泛白的嘴唇,搖搖頭,緩緩回答:“他了解的東西不多,似乎只曉得我們已經掌握的東西。”
“應該足夠了。”常青笑笑,安慰道,“我們把主力替換過,他們翻不出浪花來的。”
將軍眉頭深蹙,眸中光彩微暗,壓著聲音說:“……還不夠。”
常青似乎不希望我將記起來的事告訴將軍,再說他們涉及的事已不在我記得範圍呢,我索性在旁邊悶著裝作一概不知,光聽他們講話。
“常青,你可知將此事了結之後,我們便……”將軍垂下眼睫,兩手不安地交握。
“便再無先機,我曉得。”常青打斷他,“以後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九日後那天,你要是有哪裡想去,去就是,我可以替你幹別的。”
“……多謝。”將軍閉上眼睛,我無法窺見他的眼神,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他此刻應該是神情感傷。
我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常青是在暗示將軍可以去見上官雲錦。
我上一世還不大明白將軍為何會對翩翩起舞的上官雲錦如此著迷,加上今生的經歷才略知一二。他們早在龐元的晚宴上就見過,想來相似的人之間會有那種不可捉摸地相互吸引。而兩件事之間,怕是還發生過一些我與常青都無從得知的情況。因為常青說,上官雲錦是冒著風險從皇宮裡溜出來探望將軍的,還為將軍自毀容顏。
我不曉得多大的狠心才能對自己那樣的臉下得去手,畢竟我相貌普通,不懂擁有美貌是什麼感覺。但我至少曉得,上官小姐不會為一個普通交情的人做到這般地步。
將軍再次睜眼,他的嗓音虛無縹緲得似從遠方飄然而來:“我再挽回最後一回……最後一回。”
他將最後幾個字緩慢地重複了好幾遍,語氣並不重,甚至很輕,卻顫得厲害。
我與常青對視一眼,向將軍告辭,離開軍帳。
“將軍是在說上官小姐?”我剛走得離帳篷遠些,便問。
常青毫不猶豫地點頭,順帶牽住我的手,道:“嗯……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上官雲錦最後是死在皇宮裡的嗎?而且,她在宮中是為了等待封號。”
我略一點頭,表示記得。
上官小姐要是入宮為妃,那便是嫁給皇上,成為後宮眾多妃嬪之一了……
我不禁想象了一番常青被迫與某位不是我的女子成親的情景,實在瞬間妒火中燒,心中猶如烈火炙烤,煎熬不已。過去許是尚能忍耐,如今我已不可能再有退讓的念頭。將心比心,我頓覺將軍的涵養已是出眾,皇上活得這麼好簡直幸運非常。
“我有沒有事情還可幫忙?”我同情起將軍來,問道。
常青的手不經意地勾了勾我的手指,神情肅了三分,說:“阿刃,其實我希望留在帳篷裡,別去。龐元除去突厥的兵馬,還有自己養的私軍,到底會怎樣,我與將軍都不是十分清楚,萬一多方混戰,我怕……”
“我也怕。”我對他微笑,“當初我們剛上戰場的時候,不是也對一無所知嗎?照樣活到現在了。”
既然早已決定並肩,索性就這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