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納涼或是春秋季吹涼風那麼簡單的,現下正值正月;嚴寒未過;寒風甚是刮人。儘管我們已坐在背風位置,西北風不太吹得著,我的鼻子和耳朵仍被凍得很是難受,絕對稱不上愜意。
常青頷首,順勢將我裹進懷中,替我擋著偶爾還會吹過的冷風,說:“當真。我大約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你不在的情況了。以前還能忍耐,若是如今得到了再讓我失去……那便比過去未得到時還殘酷百倍。”
我眯了眯眼睛。
常青在我耳邊放低了聲音,喃喃道:“阿刃,我盼著你早日想起來,卻又很怕你會想起來……”
年過後不久,我得開始處理這些天拖欠下的工作了。
不僅是軍營中如此,哪怕是當今聖上亦是如此。皇上剛與入京進貢的突厥人一同過了個年,便開始著手公文。
沒過兩天,朝堂中便出了事。算起來,還與半年前我們下江南有關。
當初刺客方小姐行刺將軍,她留下的信函件件將突厥細作的矛頭指向吳隱城。儘管常青說這並非實情,但將軍仍將事上報了上去,並未替吳隱城說情半句。
我原以為是我的官職不夠,不得上朝,才許久未聽到後續,而近日才曉得,原來此事壓根未被處理。那信使剛剛入京時,便被獲知訊息的吳隱城的父親強行扣下,硬是瞞住了上頭,不讓聖上知曉。他甚至去求過將軍的父親,即上將軍,擔保吳隱城是無辜的,望他勸將軍守口如瓶,留吳隱城一條性命。
將軍起先不同意,後來不知怎的改變主意,允諾了。
原本或許過個十年八年,無人揭發,便真讓吳隱城躲過一劫,只是天意難料,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吳父不知辦差了什麼事,皇上突然命其他官員搜查他貪贓枉法的罪證,結果將當時將軍的文書找了出來。
突厥的內應,正是所謂的叛國罪,若是重判,可以連坐九族。
將軍在此時出面,請聖上將吳隱城交給他來發落。當初奸細便是向突厥人彙報我們營中的事,危急的亦是我們營中士兵的生命。聖上恩准了將軍的要求,將吳隱城交給將軍。
吳隱城是叛徒的事,迅速在軍營中傳得沸沸揚揚。許文自不會放過這個聊八卦的好機會,他立刻從自家跑回了我們的帳篷,就為每天與小兵嘮叨嘮叨吳隱城的事。我路過人群好幾回,次次都聽見他在裡頭大談“想不到竟與叛徒同屋十多載”。
吳隱城之父本是京中的五品官員,在朝堂中搖擺數十年不倒,連帶著小兒子亦帶了些傲氣。他本是將軍身邊之人中來頭最大的,便頗有幾分瞧不上其他人,除去為他馬首是瞻的謝譽,我們其餘六個護衛都多少對其有芥蒂。
原本,吳隱城最瞧不上大何、小袁和我。大何和小袁一直忍著,我亦知曉我硬來肯定吃虧,大多數也不會與他當面衝突,只不過偶爾在暗中黑他一把,以報私仇。
雖說吳隱城坑過我好幾回,我絕談不上對此人有好感,但是他畢竟不是真的細作,實在罪不至死,我便弄不清此舉的意味。
常青同我解釋道,將軍此舉實際上是救了吳隱城的性命,但仍要將他在牢中扣押數月乃至幾年,磨磨他的稜角,好讓他收斂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不再仗勢欺人。況且,將軍希望以假細作落網為契機,讓真的奸細放鬆警惕,誤以為自己已經安全。
我問:“為何不直接將那人抓起來?”
常青在蘇州便告訴過我,將軍早已知道一直向突厥人通報我們訊息的人是誰,且還是我們剩餘七人眾的一員。
既然他曉得大量訊息,放任其為所欲為未免太過危險。
常青一向對過去的事不願對我多說,我便不再多問了那人具體是誰,反正他與將軍自有打算。我這人口風不緊,酒品又不太行,我也怕自己萬一喝醉說錯什麼。
“若是抓起來,太過打草驚蛇……且事情便會脫離原本的軌跡,那我們便對他們會如何走下一步一無所知。阿刃,太過急功近利只會得不償失,我與將軍過去都太心急,才會逼得他們下手……”常青輕輕碰了碰我的臉,眼睛直盯著我,“快了,再等幾天,等到慶功宴那晚,我們便不必再如此忍耐……”
我不曉得他口中的慶功宴是什麼,不過這三個字的確令我背後一陣發毛,似有些不痛快。
當晚,我便又做了一回火場的夢,第二日腦袋便暈乎乎的,渾身上下都不痛快。
大概是吳隱城的事刺激了其他的護衛,為表忠心,許文之後,齊尋和謝譽也陸續趕了回來。原本只有四人的空蕩蕩的帳篷,一下又幾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