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書的貢生們,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將那乾癟的面板都擠出了幾道深深的溝壑:“這裡邊可有不少俊才呢,等著殿試一過,這京城裡頭又會有不少炙手可熱的新貴了。”
每次殿試結束,都會有一些新晉的進士成為京城貴人們家的乘龍快婿,門第高些的人家,將庶女嫁了給他們,也算得上是一種投資,若是識時務、機靈些的,就能靠著妻子孃家勢力風生水起,過不了多少年,又成為了京城貴人圈裡的一個。
而那狀元郎便更是不可小覷了,百姓口裡的傳言,狀元郎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是有神仙光環的,於是瞧著那狀元郎便格外的丰神俊逸,氣度不凡。每次殿試以後,金明池畔蟾宮折桂的狀元郎遊街誇官,不知要擄掠多少少女的芳心,就連皇宮裡的公主都會怦然心動,因此大陳皇朝裡有幾位公主都嫁了狀元郎。
早些年裡,柳太傅府最小的兒子柳元久中了狀元,更是引發了了不得的轟動,杏花折枝簪錦帽,滿城追看狀元郎,萬陽公主一眼便看中了柳元久,只可惜柳太傅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去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駙馬都尉,多方運作,才逃過了那一劫難。
今年究竟會是誰的狀元?太和殿周圍的人都饒有興趣的望著大殿前運筆如風的一干貢生們,小聲的議論著:“反正不會是那些念過半百的,咱們皇上可從來不點超過三十歲的人做狀元。”
“我瞧著該是第一排中間那個,瞧他年紀輕輕,又生得清秀,若文章做得好,皇上自然會點了他。”有宮娥瞧見了黎玉立,悄悄推了推身邊的同伴:“聽說這些座位都是按照會試的成績排的,能坐到最前邊一排,可見底子不錯。”
議論聲非常小,似乎對那些貢生一點影響也沒有,大家都在低頭寫著文章,不時的拿起擺在桌子上的帕子擦擦額頭,畢竟太陽漸漸升高,天氣也熱了許多。
徐熙這一睡便睡了兩個多時辰,那些貢士們做完了策論以後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和殿前的丹墀上,他們要等著皇上起身,硃筆欽點三甲。按著以前科舉取士的規矩,殿試所有的卷宗都必須是皇上親閱,二百多份卷宗要一一看下來也不容易,大概要三天之後才會知道結果。
但是現在徐熙身體欠佳,他臨時將這規矩改了下,御筆欽點了二十名大學生過來替他閱卷,然後經過眾人一致討論,推薦十份給徐熙,他看過這十份策論以後便可以點出一甲三人:狀元、榜眼、探花和二甲榜首:傳臚。
貢生們恭恭敬敬的守在那裡等候結果,試卷有人專門重新謄寫,將名字給隱去,送到文英殿裡去,那裡有二十位大學士正在討論皇上今年擬題的意圖,揣測著送哪些考卷上去會讓合皇上心意。
儘管文英閣這邊一片忙忙碌碌,太和殿的偏殿卻仍是寂靜無聲,徐熙歇在那裡睡得正香,連身子都沒有翻。
晌午都過了,皇上還不起身該如何是好?徐熙的貼身內侍田七在門口候著,心裡焦急,又不敢去打擾了皇上的休息,垂了手兒站在門邊上,心急如焚。
“田公公,要不是我先去御膳房傳膳,叫他們先候著?”一個年輕內侍湊了過來,眼中也是一片焦急。
“也好。”魏六瞧了瞧那輕紗裡的身影,點點頭:“回來的路上順便拐個彎兒,去太醫院那邊喊個太醫來候著,我瞧皇上今兒可是有些不適。”
那年輕內侍點點頭,半躬著身子去了,這邊偏殿裡卻有了動靜。
“喲,皇上醒了。”田七連忙招呼著太監宮娥們趕緊去準備淨面的水伺候著,他自己踮著腳貓著腰往偏殿裡走了進去:“皇上睡得可安穩?”田七看了看徐熙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浮腫的眼臉下有些青灰,心裡就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難道皇上又舊病復發了?
“無礙,朕還撐得下去。”徐熙擺了擺手:“殿試可結束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結束了,大學士們正在閱卷。”田七半彎著腰兒恭敬的回答:“都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派人去傳話,叫他們一個時辰後把前十位的卷宗送過來。”徐熙只覺得有一陣陣鑽心的頭痛,似乎要將頭給裂開一般,但他卻強撐著不讓旁人看出半點異樣來,臉色極力維持著平靜,口氣平緩的吩咐田七給他去辦事。
他怎麼能叫人看出他的病態?他的棋沒有布完,怎麼就能病倒?皇后,蕭貴妃她們,還有皇宮外邊那麼多世家大族,都在眼巴巴的望著他的一舉一動,自己絕不能讓他們看出半點不對來。
這麼多年來,他裝得風輕雲淡,沒有讓旁人知道他心底裡隱藏的秘密,暗地裡正在積極努力。不管怎麼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