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去了,是不是傻?如果她不去,是不是太自私、太冷酷?
以前,都是她在評判別人做父母的資格;現在,她在這樣的考驗下,又要怎樣選擇?
去,還是不去?
人生最艱難之處,莫過於面臨著這種讓人無比痛苦、無比糾結的選擇。
在這種時刻,每一秒都無比漫長,而她卻掙扎了很久,心中無數糾結纏繞的念頭幾乎要讓她發瘋。
在那一團亂麻中,小鴿子的模樣,在她腦海裡越來越清晰;“小鴿子”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那個人,漸漸壓倒了其它的一切。
“怎麼樣?決定好了沒有?”兜帽人怪聲怪調地問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蘇鬱檀捂著臉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胡亂摸了摸臉上的淚水,絕望而茫然地看著他:“你贏了……我去!”
“我去”這兩個字說出口時,她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崩塌了、徹底改變了。
她的心中,竟奇異地變得無悲無喜。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一股勇氣,驅散了籠罩在她心頭的恐懼,讓她的情緒詭異地亢奮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崩潰。
她突然覺得腦子異常的清醒。
兜帽人沉默了兩秒,問道:“不後悔?”
蘇鬱檀沒有答話。
後悔不後悔是將來的事。
現在,她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任由小鴿子落在崔家姐弟的手中,從此再無任何訊息。
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願意放棄讓小鴿子平安歸來的那一線希望。
“我家裡還有保鏢,我要怎麼甩掉她們?”她問兜帽人。
兜帽人怪笑兩聲:“自己想。如果你連她們也甩不掉,還怎麼救女兒?”
蘇鬱檀不再多說什麼。
她撐著有些麻木的腿,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走出了衛生間。
就這樣離開,還是做點兒什麼再走?
蘇鬱檀有點悵然地想了想,然後走到了梳妝檯前,從梳妝檯的抽屜裡拿出速寫本和鉛筆。
她決定留一封遺書,算是一種告別。
之所以選擇在速寫本上手寫遺書而不是錄影片,是因為她的智慧裝置已經被兜帽人控制了。
如果用智慧裝置留遺言,她怕遺言到不了該到的人手裡。
開啟速寫本,她沒有多想,直接寫下了此刻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喬忘川:
我去救小鴿子了,會竭盡所能讓她平安歸來。
如果我做不到,我會竭盡所能保護她。
如果我仍然做不到,我會親手殺了她,不讓她活在世上受苦。
記住你身上的傷疤,記住那些傷疤給你的教訓,別沉浸在悲傷裡,去做你該做的事。
也請你記住此時此刻我最想說的一句話:無論處境多麼讓人絕望,也永遠不要真的放棄希望。
如果我和小鴿子有幸歸來,我希望看到一個依舊從容、依然傲氣的喬忘川,而不是一個潦倒頹廢的喬忘川。
如果小鴿子平安歸來而我不能,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留給小鴿子。
如果我和小鴿子都不能平安歸來,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捐給反家暴基金會。
希望大家都幸福!
蘇鬱檀
3019年8月25日
寫的時候,她的手一直在抖,所以字跡十分凌亂潦草。
寫完之後,她大體看了一下。
看到“我會親手殺了她”那一行字時,她突然淚崩。
這樣殘酷的結局,會出現嗎?如果真出現了,她真能做到嗎?這些問題,她不敢去想,只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她“啪”的一聲將速寫本合上,丟在了梳妝檯的一角,像是丟掉一個燙傷了手的炭團。
然後,她在梳妝檯那斑駁的漆面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極其不捨地彎下腰,低下頭,閉上眼睛,在梳妝檯的檯面上深深地、輕輕地一吻。
她心裡流著淚,默默地說:再見,爸爸!
這是她爸爸的遺物啊!
現在,恐怕要永別了。
最後環視了房間一眼,她就不再猶豫,拉開房門,走出了房間。
她對吉娜說:“小鴿子被搶走了,我要去醫院看一看,你們準備一下。”
吉娜有些遲疑:“喬先生之前吩咐我們,說無論如何不要讓你出門的。”
蘇鬱檀紅腫著眼睛,吐字異常清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