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的一雙手都成了紅的。
如寧芙所言,封閉大廳裡的境況實在樂觀不到哪裡去。
霍爾在希裡蘭德還是吸血鬼的時候尚且與他勢均力敵,如今面對人類軀體的希裡蘭德,即便力量經了貝茜、寧芙與赫恩那一劍已削弱不少,仍舊將他壓制得死死。
唯獨忌憚那把沾了赫恩鮮血的長劍。
希裡蘭德肩頭、手、腰腹和腿,凡眼睛能看得見的地方几乎都有傷口,雙方殺紅了眼,他也不覺疼痛,仍支撐著去劈四面八方湧來的蝙蝠。
但他一個失誤,竟出了錯手,旋即被襲倒在地。
背後是連線天花板的大理石柱,這一撞令他咳嗽兩聲,嘴角滑下血來。
待握緊柱臺爬坐起,卻被兩道鐵索貫穿了肩膀,釘死在石柱上。
霍爾的耐心和精力都在透支。
他沒料到多年之後再戰竟生出幾分力不從心,越發暴躁,本來就要殺希裡蘭德復仇,此刻制住了他,再拖延不了從高處飛落。
他手中沒有利刃,他就是利刃。
殺人的慾念強烈得能將動彈不得的希裡蘭德磨成齏粉,面對面指爪穿破皮肉那一刻,霍爾卻看見希裡蘭德噙著血揚起的一個冷笑。
他心口發涼,像灌進來一通徹夜的冷風。
顫巍巍低頭去看,卻哪裡是冷風,貫穿了心臟的是霜雪般鋒利的刃。
正中要害,一點喘息也不留。
霍爾臉上終於表現出點難以置信,心口的劇痛伴隨著死亡陰影蔓延開來,知道就要這麼死,趁身上氣力還沒消失,抓進希裡蘭德腹部的手狠狠地再旋擰進去。
希裡蘭德身體一抖,已經抓不住劍,臉色一瞬間成了灰白的。
“得意什麼,你也要死。”霍爾大笑道。
貝茜經歷了短暫而昏沉的一場睡眠。
她睡得很不安生,身體的疼痛一直在持續,最後終於有所緩解,卻不知一揮手碰著了什麼,戳破傷口一般,在眼前撞開一大片殷紅。
倏然驚醒,耳畔是已經叫了許久的“伊麗莎白大人”,她看見匍匐在跟前的蘇。
“求你救他……”
然後她聽見說,希裡蘭德快死了。
這才像夢一樣。
她還躺在赫恩懷裡,聞言有些失神,四處看,問:“怎麼要死了?”
“他殺了那個吸血鬼。”赫恩道。
“希裡蘭德大人欠你一條命,他把心給了你,已經還過了。”蘇一雙眼睛黯淡下去,說一句話,又是匍匐,頭抵著地,撞出深深的血印,“求你救他。”
貝茜不知道她身體裡這顆是希裡蘭德的心。
待徹徹底底從蘇的口中弄清始末,她不知道做什麼反應,摸摸心口,默了許久。
最終赫恩抱著她,去看被釘在石柱上的希裡蘭德。
要死的人成了他,那被狠狠刺穿了的肩和腹,像每一寸骨肉都已經準備化作塵土。
那樣霸道又冷漠的吸血鬼,變了人一樣也一樣不可一世的,他居然要死了。
赫恩把貝茜小心地放下去。
她身上還很疼,抬起沒折的那隻手也不很有力氣,輕輕地顫著,想去碰希裡蘭德的臉,才到中途又收回。
指甲在手心扣出一道印子。
“我還是恨他。”她道。
望著他,眸光裡有水一樣的東西在打轉,這回始終沒有落下來。
她說這話,希裡蘭德也沒有反應,彷彿蘇說了個瞞天的謊言,他實際上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連寧芙也沒有辦法。
“怎麼救?”貝茜問。
蘇在一旁好似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雙異瞳惴惴地,低聲求道:“初擁。”
第72章
陰雨連綿。
雨滴啪啪地落下來,將城堡外花園裡剛綻放不久的花瓣打得七零八落,鋪了一地的柔白。
城堡裡燈火通明,沒有音樂,異常安靜。
安娜貝爾站在走廊裡看雨看了許久,面容沉靜,不知出神地想什麼,一直沒有移動腳步。
雨幕裡一隊披著黑夜顏色的人馬匆匆進了城堡,一路暢通無阻。
馬蹄剛剛踏停在石板,門口候著的維克托就趕忙迎上去,隨手抓了身後女僕託著的大毛巾,給渾身溼淋淋
的王子殿下擦拭雨水。
赫恩臉上沒什麼表情,問了兩句國王與王后用過餐沒有,聽說還沒,讓維克托過去傳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