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耳聽著這話卻是終於開了口:“我不走。”
她說得斬釘截鐵,只是因為說得太急便又咳了起來。
墨棋見她這般自是又替人輕輕拍了一回背,等到沈唯漸漸平穩下來才又紅著眼眶說道:“您若不肯回家,那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大夫說您是憂思過重才會如此,您又不肯吃藥,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沈唯聽著她話中的擔憂,臉上的神色也未有什麼變化。
她只是朝身後的引枕靠去,目光卻仍是朝那覆著白紗的軒窗外頭看去,口中是淡淡一句:“死了也好…”早在一年前,她就想死了,只是心中鬱郁難平,這才不肯就這樣死去。如今她累了,也不想在想那些東西了,倘若就這樣死去倒也自在。
墨棋耳聽著這話自是想勸,只是還不等她說話便聽到沈唯開口道:“等我死了,你就回家去,嫂嫂是個好的,總能替你尋一門好親事的。”
哥哥嫂嫂恩愛如初,她不擔心。
身邊的丫頭也就一個墨棋,不過以她的性子,日後尋門好親事也是容易的。
既如此,她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
墨棋見她一副早已看淡生死的模樣更是止不住垂下了眼淚,她握著人的手,哭著喊她:“夫人——”
“好了…”
沈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又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才又說道:“下去,我想一個人歇息會。”她這話說完索性便合了眼不去看人。
墨棋見她這般也不敢多說什麼,她只能替人重新掖了回被子,而後是又把先前摘來的梅花放到了女子的窗前,而後才嘆了口氣起身往外走去。
等到墨棋走後——
沈唯才又睜開了眼,她的目光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喉間卻是吐出一聲嘆息。而後,她什麼也不曾說,她只是把放在床前的那枝梅花捧到了手中,梅花應是剛摘下來,上頭還透著些濛濛的水氣,帶著獨有的香味,倒是沁人心脾。
以往每年冬日,陸步巍都會領著她去東山的梅園,陪著她賞花。
這樣想來——
她竟忍不住輕輕吐出幾個字:“陸步巍…”
她這話剛落,站在一側的陸步巍卻是心神一震,只是看著她垂著面容的模樣便知她又是在喃喃自語了,他想到這,臉上神色難掩悲哀,而後他是半蹲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沈唯,口中是無聲得接了話:“我在。”
“陸步巍…”
沈唯合著一雙眼輕嗅著手中的梅花,等到香氣撲鼻,她才繼續啞聲說道:“陸步巍,我恨你。”她恨他,不是因為陸步巍讓她成了汴梁城的笑話,也不是因為陸起淮,她恨他,只因他瞞著她。
倘若他早些讓她知道,她縱然難受,到底還能接受。
可他卻直到死前才把此事說出來。
她恨他…
沈唯合著的雙目垂落兩行清淚,滴落在捧著梅花的手背上,沒一會便又沿著手背落在了錦被上:“當年你娶我的時候,你說凡事都不會騙我,我信了,可你還是失約了…你個騙子,大騙子,你說話不算數。”
陸步巍伸手想去擦拭她的臉,只是還未曾觸及,原先靠在引枕上的女子便歪靠在一側,而她手中的花也垂落在地上。
梅花砸落在地上,上頭的花瓣也跟著四分五裂…
空氣中的溫度好像又低了許多,陸步巍的手還懸在半空,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已經不會再醒來的女子,想痛哭出聲,卻什麼聲音也吐不出,他只能看著她,帶著滿懷的悲傷無聲道:“歲歲,倘若能重來,我再也不會騙你,再也不會委屈你。”
…
屋中驟然閃過一道白光。
陸步巍還未回過神來,整個身子便被吸進了那道白光之中。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卻是一陣號角和鳴鼓聲,他行軍打仗這麼多年,自然知曉如今身處何方。他帶著疑惑醒來,而後便看到營中的將士和醫師正焦急得踱著步,到後頭有個眼尖得見他醒來,這才喊了一聲:“將軍醒了。”
這話剛落——
眾人便圍了過來,領頭的將士是他的親信,名喚文山,這會他看著他便焦聲問道:“將軍,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傷口?
陸步巍垂眼看去便見右肩被白帶纏著,這個傷,這個地方…難道?
他想到這是又朝那塊佈防圖看去,上頭清晰得畫著今次敵軍作戰的線路,他…回來了,回到最後一仗前。陸步巍也不知怎得,只覺得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