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彷徨中得到新君的召見,王氏惴惴不安,誠惶誠恐地行禮等候吩咐。
朱見深心中鬱怒,加上他那口疾每逢心中不快就易發作,更是讓他懶得多話,直接問:“當初兩宮太后留選,你們幾人,朕都是問過話的,還記得嗎?”
吳氏只當那是太子的仁慈,但王氏卻是一直將這當成太子的警告,不敢絲毫忘懷,低聲複述了一遍:“皇室君臣之禮,重於夫妻之情。有潑天富貴,卻無尋常夫妻之樂。”
朱見深點了點頭,道:“好,朕可以立你為後,榮及父兄。但有個條件,你知道是什麼嗎?”
王氏既心動,又不捨,半晌終於還是做出了抉擇,回答:“奴知道,吳娘娘之過,奴必不敢犯。”
朱見深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又問:“然則,日常你以何禮待萬侍?”
王氏她們入宮之時,萬貞已經離宮。吳氏其實也是因此而對她認識不足,但有了先例在,王氏卻是從宮中老人嘴裡仔細打聽過了萬貞與新君的過往。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也算明白了其中的情分重量,將新君的話在嘴裡掂量再三,試探著問:“萬侍護持陛下,如長如親,多年情深意厚,我輩無人能及。宮中日常家禮,奴與萬侍,不論位份尊卑,長者居先,可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命運無常難定
新君心中不樂意,這立繼後的禮儀便也簡單,宮務大權依然握在萬貞手裡。平時萬貞無事不過後宮,王皇后知道她要去哪裡,也提前避讓,連過年這種要給別人看的家宴,也前後錯開時間,雙方並不照面。
翻過年後,新君改元成化,至此,大行皇帝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段治世時光也完全消退。隨著寒冬暖去,萬貞的身體便也像春日萬物生髮似的,進入了快速好轉的時光。等到四五月時,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的作息,偶爾犯睏,御醫過來診脈,報出的卻是喜訊:她懷孕了!
萬貞聽到訊息,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來;朱見深怔了怔,卻是欣喜若狂,握著她的手亂搖:“貞兒,咱們有孩子了!你聽到了嗎?”
萬貞心裡卻不是歡喜,而是驚慌:杜箴言的經驗教訓實在太過慘痛了,她害怕這孩子來了,最後又留不住,徒然讓她傷心難過。
杜箴言留下的東西,因為萬貞生惱遠離桃花源,最後都落在了一羽手上。一羽現在不能做勞心損神的事,對於超脫彼岸,追尋生命真諦卻是充滿了興趣。不止把杜箴言歷年所遺的種種資料全都收攏了研究,還會同了朱見深搜尋來的方士探索其中奧妙。
朱見深狂喜過後,看到她的神態不對,也醒悟過來她究竟害怕什麼,憐惜的勸解:“貞兒,別想太多了,皇叔一直在找辦法呢!杜箴言當初能夠欺天騙命,保著杜遠平安長大,我們的孩子一定也能!”
杜遠能活,是基數大,總有個機率逃出來。可是她懷孕的困難,卻又超過了杜箴言無數倍。這其中可能存在的風險,實在讓人想起來就覺得灰心。只不過再怎麼心懷憂懼,在這種時候她也不忍說破,點頭笑答:“嗯,我一定再三小心,好好保護孩子。”
朱見深聽到這個卻又有些不樂意了,哼道:“孩子是很重要,可是你也不能有了他,就把我給忘了啊!”
萬貞頓時啼笑皆非:“好好好,任何時候,都是濬兒最重要!”
朱見深這才感到滿意了,把腦袋窩在她頭頸間磨蹭,小聲說:“在我心裡,也是貞兒最重要。我喜歡這孩子,但我更喜歡的,是他來了,就意味著你神魂恢復了……”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再深的隱憂,也不能減低兩人對他的期盼。因此在懷孕近五個月,萬貞感覺不到孩子的胎動後,當真是心痛如絞,徹夜無眠。朱見深問明原因後,驚痛之餘有些遷怒於人,萬貞攔住他,慘然道:“他和我骨血相連,有什麼情況,做母親的最清楚。大家都盡心盡力了,留不住他,只是我福分不足……他與我親緣不夠……”
朱見深見她神色黯淡,痛失愛子之餘,更怕她因此傷心傷神,斬釘截鐵地道:“你的福分一直都足,不然也不能庇佑著我履險如平,安然登基!我現在就廢了王氏,立你為後!皇后母儀天下,是女中至貴,再不會有比這更厚的福分了!”
萬貞見他這個時候心心念唸的要立她為後,當真是五味齊聚,心中的悲痛稍緩,搖頭道:“我獨佔了你,對現在的禮法來說,已是理虧於眾。要是為了安慰我的失子之心,就將王氏廢了,那更是缺了大德。”
她知道他的性子重情,若是她不能緩過失子之痛,只怕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耿耿於懷,不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