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車子裡問,嗓音依舊是怪怪的那種沙啞。
“沒事兒……”
茯苓急忙說道,同時她又低低地勸慰徐寶珠,“二少奶奶,您別難過了,哭壞了眼睛就不好了!”
車簾一挑,車伕那張顯得很醜陋的臉就露了出來,“你……哪裡不舒服?傷口又疼了?是不是沒聽話,又鬧著洗澡,把傷口感染了?”
一連串的問題之後,徐寶珠沒說話,茯苓先呆住了,“車伕大哥,你……你怎麼能掀開我們二少奶奶的車簾,這……這不符合規矩啊!”
徐寶珠是主子,車伕是僕人,按理,僕人是不能不經主子的同意,就跟主子面對面說話的,更何況,車伕這一連串問的都是他一個下人不該問的。
但車伕沒理會她。
目光依舊直視徐寶珠。
徐寶珠本來已經不怎麼哭了,但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從他的聲音裡能聽得出來他的關心,不知道怎麼,心底裡一暖,又一酸,她的眼淚就更是撲簌簌地滾落不停了。
倒是把茯苓給嚇了一跳,錯愕之下,就埋怨車伕,“看看,都是你打擾我們二少奶奶,才惹哭了他的,你……你這也太過分了,等下我一定要跟公主說,給我們換個車伕……”
這話一說,原本還哭著的徐寶珠,馬上說,“不用,車伕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他很好,我哭,也不是他招惹的,你明明知道,說什麼渾話?你換了車伕大哥,我……就順便把你也換了!”
這話就是一句嗔怒,其實半點真心都 沒有。
茯苓先是一怔,而後就緊張地跟徐寶珠說,“二少奶奶,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對車伕大哥大呼小叫的,奴婢也是怕您哭得太傷心了,傷及身體可怎麼辦?這一路上,本來您身子就弱,再哭得那樣……”
茯苓也哭了,是嚇哭的。
被她這樣一攪和,徐寶珠倒再哭不出來了。
她拉過茯苓的手,輕聲說道,“你哭什麼?我有沒真的怪你!”
“奴婢……奴婢就是心疼主子,主子這回涉險,奴婢沒有跟在身邊,真是該死……奴婢錯了,主子您別生奴婢的氣,別換了奴婢,好不好?”
茯苓哭著央求。
“唉,你啊……”
徐寶珠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也就亂了,再轉頭去看車伕,他的臉上神情倒是很淡定,只是目光一直盯著她。
“車伕大哥,謝謝你,我沒事兒了,咱們趕路吧!”
這會兒他們因為停車已經落在後頭挺遠了。
“嗯,你坐穩了,哪裡不舒服,就說……別扛著……”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轉身回去坐好,然後馬車又快又平穩地往前行駛了。
午飯,他們是在一個叫崔家坡子的地方吃的,這裡半山腰處有一個茶棚。
茶棚裡是一個老嫗跟她的小孫子在忙活著,原本這種粗茶,達爾焜是不屑喝的,就是九公主也對這種鄉下的粗茶沒什麼興趣,但達爾焜為了討好徐寶珠,派人來說,王爺體恤徐娘子身上有傷,經不起長時間困在馬車裡趕路,所以暫且就在茶棚裡歇息一會子,等徐娘子覺得身上舒坦了,再走不遲。
同時還命人送來了上好的極品茶葉,以及成套的紫砂茶具,說茶棚裡條件太簡陋,那些粗茶以及粗瓷大茶碗,根本不適合給公主以及徐娘子用!
九公主聽了癟嘴,道,“你們王爺最好能耐再大些,把這一路的風沙啊,雨露之類的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東西都給清理乾淨了,那本宮才真的佩服他對我寶珠姐姐是一片真心的!”
“啊?”
豔色當即傻眼,那風塵、雨露可都是自然界的東西,王爺權勢再通天,那也無法做到能揮揮袖子帶走風塵、雨露啊!
“既然沒辦法做到,就回去告訴他,茶具、茶葉我們都有,他不用著你來獻殷勤,有話說,反常必有妖!像他那麼壞的人,忽然湊到本宮跟前來,說他要做個好人,徹頭徹尾的那種,哼,本宮若是信了,那本宮還有腦子嗎?”
額?
這話說的,也太不留情面了!
豔色心說,這南越國的皇帝皇后都是怎麼嬌慣這位小公主的,竟把她嬌慣得伶牙俐齒,說出來的那話就更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地就把真相給人剝出來了。
回去跟達爾焜一說,達爾焜又發了一通邪火,說什麼,敢情自己這拍馬屁還拍馬腿上了啊?徐娘子啊,小美人,本王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青睞本王啊!
唉,越想小美人,越覺得心火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