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失了視覺的錢珞瑾還不知道屋裡已經沒人了,仍舊腰板挺得比直,兩隻玉手嫻靜地搭在腿上,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慕從錦去摘錢珞瑾的蓋頭,手指碰到錢珞瑾吊著的流蘇,面板表面觸電般酥麻。屋裡安靜得他能聽到自己胸腔裡沸騰的跳動,明明只是一場一勞永逸的戲碼,他在激動什麼?
錢珞瑾低著頭,從蓋頭下的空隙能看見慕從錦的手指晃過來,少年纖細的手指有點嫩。
一整天沒吃東西,錢珞瑾可能真的餓急了,腦袋一晃神,對著慕從錦的手指吭哧一口要下去。
“啊啊啊!”
比起疼,慕從錦主要是受到了驚嚇,往回抽手連帶著把錢珞瑾的蓋頭也碰掉了。
“錢珞瑾!你是不是屬狗!”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一天沒吃東西,神經系統都有點紊亂……”
錢珞瑾臉上畫著新娘妝,大紅大白跟唱戲似的,慕從錦捏著自己受傷的手指,嫌惡地說:“你臉蹭牆灰裡了麼,還不擦了去。”
“是是是。”
有錯在先的錢珞瑾不敢有半點違抗,其實她自己照鏡子的時候就有點想吐。新房裡早已備好了熱水,不過是給小夫妻倆洗那種地方的,錢珞瑾也顧不得了,把頭埋水裡好一頓揉搓。
“慕從錦,你看我臉上的粉洗乾淨沒?”
洗好臉的錢珞瑾自己提著裙子噔噔噔地跑到慕從錦身邊,少女白嫩的身體裹在紅豔的嫁衣裡,頭頂繁雜的飾物都已摘去,洗去妝容的面龐純淨甜美,溼發貼著臉頰還滴著水珠,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楚楚可憐。
有那麼幾秒,慕從錦忘了眨眼,她離得那樣近,把他的眼睛當成了銅鏡,呼吸裡全是她身上香膏的味道,慕從錦心裡被塞了一根羽毛,癢得想打噴嚏。
“沒洗乾淨?”見慕從錦眼睛都直了,錢珞瑾懊惱地說,又跑回去重新搓自己的臉。
“……你別把皮搓破。”慕從錦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要善意地提醒。
床中央的小矮几上擺放著幾種點心,本意是為了給啪啪啪累了的小夫妻補充體力,錢珞瑾和慕從錦兩人就只能光吃了。
嫁衣上身和下身明明都寬鬆得能再套進去個人,偏偏有個緊束的腰身,除了剛起床時喝了半碗小米粥,錢珞瑾再一丁點東西都沒吃到,那副吃相讓慕從錦覺得自己不是在洞房,而是在吃自助餐。
吃飽喝足了,才有精力去打量自己的新房。慕從錦早就來視察過,倒不覺得新鮮,錢珞瑾還是第一次見自己以後生活的地方,皇家蓋的房子,肯定素雅不了,一應擺設都是御製的款式,不過今天是特意為兩人洞房裝飾過的。
床邊一左一右兩個圓凳上各放著一個錦盒,裡面各放著兩邊家人給小兩口準別的看家寶貝。
錢珞瑾好奇地想去看慕從錦的錦盒,被慕從錦喝住:“別碰!”
這個錦盒慕從錦再熟悉不過,就是老太監半夜給他送來的那個,裡面裝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慕從錦想去開錢珞瑾的錦盒,也被錢珞瑾制止:“不要開啟!”
錢珞瑾親眼看見胡媽媽把一個少兒不宜的瓷器放在盒子裡,千萬不能讓慕從錦看見。
然而防不勝防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就在錢珞瑾放肆地蹬掉兩腳的繡花鞋後,發現兩隻鞋裡都畫著不能見人的圖案,早晨胡媽媽給她套的鞋,她根本沒注意到!慕從錦也看著錢珞瑾的鞋,兩個人臉上都大寫的尷尬。
“困了!睡覺!”錢珞瑾大喊一聲。
兩個人,只有一張床,怎麼睡是個問題。
錢珞瑾扔了一個枕頭在地上,還大方地表示自己的嫁衣很大可以借給慕從錦當被子蓋,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的麼,謙謙君子的男主就這麼聽話地在地上睡一晚。
然而慕從錦這種人註定不能出現在大熒幕上,他一屁股搶先坐在床上告訴錢珞瑾:“我睡床,你睡地。”
錢珞瑾當然不幹,慕從錦使出身份壓制殺,說他是皇子,比錢珞瑾身份尊貴,錢珞瑾想了半天,無法反駁,只好抱著自己的嫁衣嘟嘟囔囔地下了床。
慕從錦也和錢珞瑾一樣“大方”,只給錢珞瑾留了一條薄薄的墊子,地下的涼氣透過墊子往上返,錢珞瑾蜷縮成一團,打了個寒顫,大半夜凍醒了。
屋裡的油燈都已經吹滅,只剩桌上的喜燭還在為“白頭偕老”的祝福盡情燃燒。
慕從錦一個人躺在舒適的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一看就睡得香甜極了,恨得錢珞瑾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