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喚住,他緩緩回身,對大長老笑到:“怎麼了?”
大長老自方才起便似乎心事重重,但等紀識秋問起,她卻又似乎有所顧慮起來。
多年來已很少見大長老這般猶豫的模樣,紀識秋知曉許多事情需要靠她自己去想清,便不催促,也不多言,只靜靜等著。
等待多時,大長老眉心的褶皺漸漸淡去,她終於垂眸低聲問道:“當年魏疾的事情,你可知曉究竟是怎麼回事?”
“究竟如何,不是該大長老親自問魏前輩嗎?”紀識秋輕笑一聲,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告知對方道,“不過我知道,魏疾前輩說過,他第一次見你並非是在那處破廟,而是在更早以前。”
“更早以前?”
紀識秋頷首道:“二十五年前,蓮山,你曾經救過他。”
“二十五年前……”大長老話音漸弱,不再言語。
紀識秋與林蕪向眾人道別,宗羽駕著馬車離開蒼玄教,長久的時間過去,大長老依然靜默不語。
清晨的霧靄已經散去,有微光自東方亮出,大長老的影子被拉長在地面,在泥土與草葉間留下深淺的痕跡,她凝望著葉間被露水浸溼的陽光,透過光線斑駁的裂痕,記憶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個冬天。
其實在她的記憶裡,那天本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
她記得那天雪下得很大,視線被漫天的風雪所遮蓋,她自那場風雪之中,救下了一名正在被乞丐欺凌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何種模樣,她已經記不清了,少年瘦瘦小小的,五官還未長開,甚至帶著稚氣。她記得那少年笑容明媚,有一雙極黑的眸子,在天地漫漫的雪白中,那湛然明亮的黑眸佔據了她所有的記憶。
他們那時候說了些什麼?
記憶已經太遠了,大長老不太能夠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她只依稀記得,那少年是趁她睡著的時候,悄悄離開的。
她那時其實也沒睡著,她坐在火堆邊閉目養神,卻感覺有一道很輕的呼吸落在了頰邊。
臉頰似乎被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帶著少年身上青草葉般的氣息。
她聽見那少年小聲說:“將來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他說著,卻又彷彿覺得這話不夠篤定,於是喃喃著又補充一句道:“等我。”
那時候她其實不確定那少年是否看出她並未睡著,因為他小小翼翼地不願吵醒她,卻偏又似乎想讓她將這話聽在心底,鄭重有如誓約。
等她睜開眸子,那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處。
這些記憶她以為她早已經忘了。
大長老倏然回頭,視線穿過林間樹葉,一眼找到了那頭髮花白的身影。
昔日的少年,今日的老者,似乎也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她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情,心底突然空落著,隱隱有種壓抑之後的疼痛。
魏疾也在看她,神情略有不解,習慣的想要去拿腰間的酒囊,但見她的視線,輕咳一聲連忙又將手放了下來。身為天下劍法第一人,他在大長老的視線下竟顯出了幾分侷促。
大長老略略挑眉,朝著他走了過去。
紀識秋說得不錯,既然心有不解,那便去問好了。
反正,那人總瞞不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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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離開蒼玄教,一路往東而去,紀識秋並未說過他們將往何處,林蕪卻也從未開口詢問,於她來說,只要與紀識秋一起,不論去向何處,皆無任何區別。
因為紀識秋身體並未徹底調養好,且車馬生活也實在不適合他如今的狀況,一路上他皆是精神懨懨,宗羽不得不將駕車趕路的速度放到最慢,所以等他們到達目的之處,已是整整一月之後。
馬車在某處山腳停下,時間已近深冬,此處山間卻未見落葉凋零,漫山遍野的青綠覆蓋整個連綿的山巒。
宗羽停好了馬車,回頭朝著身後馬車道:“教主,夫人,我們到了!”
馬車之中,林蕪掀開車簾,抬眸看了一眼冬日裡染霧的青山,眼底氤氳出些許笑意。
紀識秋就靠坐在她的身側,他本閉目淺眠,此時微微蹙眉卻也沒有立即睜眸,只抬手環抱住身旁林蕪,悶聲道:“到了?”
“嗯。”林蕪垂眸看他,看他微微蒼白的唇瓣,忍不住低頭蹭了一下,這才關切道:“是不是孩子又鬧了?”她有些心疼的看著紀識秋,這段時間趕路辛苦,他除了腰腹的隆起越來越明顯,身上反倒是清減了不少,“你最近都沒精神,等我們到了那處,我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