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忐忑不安。
衝昕一一看去。
“趙三。”他說,“照料好峰上事宜。”
這便是許他留在煉陽峰了,趙三心中一喜,不敢露在臉上,低頭稱是。
“蘇蓉。”他遞給她一個乾坤袋,“這是赤霄草,你照顧不來,送到旃雲峰我師兄那裡去。”
蘇蓉忐忑接過來,低頭應是。
讓他二人退下,衝昕和徐壽默然相對。
“她,還有別的話留給我嗎?”衝昕啞聲問。
徐壽默默搖頭。
大堂中一時安靜無聲。過了片刻,衝昕取出一塊紫玉牌——另一塊,並不是楊五曾用過的那一塊。他將之交給徐壽,道:“我要閉關,你持此牌,有什麼需要的,自取。”
徐壽接過紫玉牌,向師父道謝,又問:“師父何時出關?”
衝昕道:“結嬰之後。”
縱他天縱奇才,然修行大道上每一步都有人止步不前,難以寸進。就如徐壽自己,明明資質極佳,卻在煉氣大圓滿境上困頓多年。
衝昕十七歲結丹,至今也不過十年,還是一個極其年輕的金丹道君。他說結嬰,誰知道要多少年呢。
徐壽退出洞府,眼睜睜看著那朱漆大門轟然關閉,宮殿式的飛簷斗拱像融化了一般縮回巖壁,消失。最後那眼前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崖壁,全然找不到洞府的存在痕跡。
這等閉洞封府,乃是以術法抹去了洞府的存在,你就是劈開岩石,也找不到那洞府。因為洞府,可能已經不在此處空間中。
這是,要閉長關,或出遠門,才會用的手段。
也好,師父且閉個長關,多過些年,說不定……便能忘記楊姬了。
衝昕閉了洞府,慢慢向裡行去。走到映玉竹潭邊,手輕輕一揮,寒潭、大石和石上玉竹,都消失不見。天洞金光垂落,在光禿禿的地上投出一個圓形的光斑。
衝昕回到了寢室,才看到灰灰還趴在一堆碎紙片裡。這是五兒心愛的靈寵,她總是騎著它遨遊在空中,享受速度的快感。至少那種時刻,她是發自內心的輕鬆與快樂。
“你還在這裡?”衝昕摸了摸灰灰的頭,“既然如此,就隨我一同閉關吧。”
灰灰頭頂著衝昕的手,不知道怎麼的眼前一花,就從洞府的寢室來到一片廣闊草原上。這裡靈氣之濃郁,甚至是煉陽峰的數倍。它愕然四望。
靈獸有血脈傳承,很多知識甚至能力,是封存在血脈之中,隨著神智開啟,修為提高逐步被解鎖、繼承。
灰灰在天空中踏著罡風賓士了一圈又一圈後,意識到了這裡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乾坤小天地”。他這是逢了什麼機緣,竟能進入一方小乾坤中。這裡的靈氣之濃郁,光是修煉吸收,都趕得上直接食用下品靈石了。
灰灰興奮了一陣子,才發現剛進入時湛藍通透的碧空,不知道何時陰雲密佈。濃黑的雲盤旋著,小乾坤中彷彿黑夜。
灰灰有些緊張,四處張望,發現衝昕就坐在月牙湖邊,他才放下心來。
曾經平靜如鏡的湖水,像沸騰了一樣翻滾。天上雷鳴電閃,像是即將壓抑不住的爆發。
衝昕坐在湖邊他日常打坐修煉的地方。
可再沒有人在身後的草甸上醒來,望著他的背影微笑,柔柔的喚著:道君,道君……
衝昕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玉石的雕塑。他只垂眸望著那翻滾的湖面。
他誰都怨不了,恨不了。誰都責怪不了!
一切都是因為他。
他驚聞了自己的來歷身世,得知了旁人為他做的種種犧牲,明白了自己將來要承擔的責任。
他不會逃避這責任,不會讓旁人白白犧牲。該擔起的,他會以自己的肩膀承擔起來。
只是……
不過一凡女,忘記她吧。
不過一凡女嗎?在師兄們的眼裡,就是如此吧。在他們的眼裡,大概她的死,也遠遠不能與別人的犧牲相比,比如師兄,比如姜珠。
可世上有千萬凡女,有千萬修士,他的五兒,只有一個。
她甚至連來世都沒有。
她本是該享福報的善人,卻遭此厄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巨大的閃電映亮了小乾坤。雷鳴響徹大地。灰灰躲在瓊果樹下避雨,覺得腳下的土地都在震顫。
他望著冷雨和冰雹中那個巍然不動的背影,過了許久,忍不住頂著冰冷的大雨走了過去。
他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