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天,徒然裂開,那不可彌合的裂口,將宗文掛在臉頰上順從的笑意撕得體無完膚。
他怔怔地跪在地上,表情似哭似笑。
是麼……
殺氣?
可笑他自以為米蟲裝得極像,卻不知自己在最初就露了端倪。
“混蛋!這是真的?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斤兩!”聽蘇瞳所說,原本站在一旁低眉順目的白蝶突然怒不可遏!
看來自己還是太無知了,一直猜想宗文眼巴巴地每日偷藝是想拜師,原來這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傢伙心腸這般歹毒!
轟轟轟轟!
數十片紅色的海棠花瓣立即飛向了跪在平臺中央的宗文身上,可怕的火息炸得宗文心愛的袍子瞬間變成了破布!滾滾硝煙拔地而起,若是常人,一定會在火魄的轟擊之下變得血肉模糊。
然而就在白蝶以為自己得手之際,道道銀光卻在硝煙下飛起,將一枚枚的海棠花瓣,盡數擊回。
這怎麼可能?
白蝶心臟狠狠收縮在一起。
塵散之後,她看見平臺中央的宗文依舊站著不動,雖然披頭散髮,臉盡是黑灰,可是脊樑卻挺得筆直,而且左手還握著一柄奇異的劍。
那劍是變化的。
色若水,形更像蜿蜒流水,每時每刻都在恣意變幻,發出細小的嗡鳴。
這還是仙合宗的廢物少主?
“我父親,向來不喜歡我,大概因為我的出生,奪去了母親的性命。”
宗文收起了眉眼之間那種對蘇瞳的狂熱崇拜,將額前碎髮用汗水抹去了腦後,他的眉眼是極神俊的,燦爛得猶如天上明星,卻有落塵將光色一點點變暗。
“不過無論他待我怎樣?我身上都流著父親的血,為父親尋仇,總無可非議的吧?”宗文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蘇瞳的眼睛。“可惜你太強,連殺氣這種東西都看得出來,我也沒有辦法,願賭服輸,要殺,便殺吧。”
叮噹一聲,宗文的劍已脫手,整個人張開雙臂,坦蕩地站在蘇瞳面前。
其實勝負是沒有懸念的,尤其在這樣的位差之下。
“父仇子報,的確無可非議。”蘇瞳抬了一下眉毛,很難看從她的臉頰上看出她的情緒。
“師傅!”白蝶氣得跺腳,若是換了她,她一定現在就把宗文丟到瀑布下去!
“那……給個痛快?我有點……怕痛……”
宗文縮了縮脖子,很是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要是當初按原計劃腳底抹油離開仙合宗不就沒有這種麻煩事了?可是聽到師兄們高叫著殺宗主的人來了的時候,他卻突然挪不開腳步。
嘿,蠢啊……明知是找死,卻留了下來。何況現在還他媽的,有一點後悔。
“既然都裝了這麼久了,給你一次揮劍的機會。”蘇瞳依舊保持坐著的姿態,卻朝宗文勾了勾手指。
“真……真的?”宗文放下了自摸的爪子,黯淡的眼神突然又亮了起來。雖然依舊心知自己註定慘敗的結局,但是面對這樣巨大的誘惑他又無法抗拒。
向一位仙王強者正面決戰,這不正是自己一生追求的極致嗎?
“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等蘇瞳再有機會說話,掉落在地的劍便嗖地一聲飛入了宗文的手裡。
眼中的玩世不恭,嬉笑頑皮在這個剎那通通消失為一空,甚至沒有復仇的激動,完夙願的渴望,他迅速而坦蕩地朝蘇瞳刺出了這樣一劍!
逐日仙王原本抱著看戲的心情,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為何蘇瞳執意讓宗文揮出這樣一劍。
這小子,擁有劍魂!
那種六劍真君不知道修了多少年才具有的氣魄,無論對手是誰,無論自己與對手的實力差距有幾何,在出劍的剎那,他必頃盡所有。
任何不安的心緒,任何不可把控的外力都完全無法撼動這一劍的完美,可以說宗文以力量相論,在蘇瞳面前是渺小而可笑的,但以劍道相論,此劍……無懈可擊!
若換了仙合宗的其它弟子,甚至皇極天本人到此,都會因為面對的是蘇瞳而道心產生漣漪,莫說讓他們攻擊了,就算是不小心說錯一句話,估計自己都能把自己的膽兒嚇破。
然而宗文沒有,說得難聽一點,一旦他握起了劍,任何對手在他眼中,都是一團沒有分別的血肉。劍光掠過空間,在這個剎那好像斬斷了瀑布流水的聲音,令人意識與記憶產生斷點。
甚至遠山岩石,都在剎那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