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這麼大的動靜,屋裡睡得天昏地暗的郭滿其實也被吵醒了。不過此時人在榻上尚未起身,正豎著耳朵聽外間的人說話。
就聽堂屋安靜了一會兒,便又有人說話的聲音。
謝安禮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措辭得不妥,猶豫了猶豫,收起那副理所當然的姿態。他這一刻突然深刻地意識到周謝兩家是真的鬧翻了,謝家人在周家的跟前再沒了往日的優待。此次上門求人,他謝家的態度該放低的必須得放低,否則真是在結仇。
謝安禮很識時務,於是又換了個態度將事情又複述了一遍。
周公子聽了眉頭直皺,換湯不換藥的話多說一遍又有何益?
捏了捏眉心,他心中著實不耐。這謝家人當真十分可笑,若真著急去尋謝思思,大可立即出去找便是了。不去外間尋人找人,光跑來他這裡說上一通又有何用?難不成找他,他能把謝思思給變出來?
心中雖說十分不耐,但周博雅深知謝安禮素來是個難纏的。懶得與他糾纏,直接把周家的護衛撥出一部分,借給他去尋人。
謝安禮心裡確實著急,借了人立即道了聲謝,急匆匆地便走了。
人一走,屋裡又恢復了安靜。
簾子後頭的郭滿早已下了榻,正巴在簾子後頭。堂屋裡周公子面上越發的蒼白,她正準備出來扶他,就見周公子突然又敲了敲桌面。
而後屋裡悄無聲息地落下一個黑影,單膝跪地。
郭滿:“……?!!!”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居然還有人?
“主子。”黑衣人聲音壓得十分低,若非這深夜安靜,根本聽不清。
上首周公子捏了捏眉心,嗓音也輕飄:“去,你走一趟太子別院。”
郭滿飛快地眨了眨眼睛,覺得這故事走向有點不大對。她不由地屏住呼吸,豎著耳朵。就聽上首周公子壓低了嗓音道:“謝家四姑娘孤身一人連夜失蹤,如今遍尋不著。你且告訴太子別院的主事,請他們務必派出人手,幫謝家徹夜搜尋。”
黑衣人看了眼裡間那一動不動的簾幕,低聲應是。
而後郭滿就見一道黑影閃過,屋裡又只剩周公子一個人。
安靜的堂屋,油燈火隨著門風吹進來的涼風左右搖擺。光色昏黃得晃花人眼,彷彿屋裡方才根本沒人出現過。郭滿於是偏頭又看了眼椅子上勉力支撐起身的周公子,見他捂著腹部似乎很疼,猶豫著要不要這時候出去扶他。
然而就在她猶豫這會兒,周公子輕笑一聲,道:“醒了就搭把手,為夫腹部疼。”
郭滿皺了皺眉,聳著鼻子出來。
“……博雅,你很壞哦。”
“嗯?”周公子掙扎地直起腰,不解道,“為何這麼說?”
郭滿怕他又扯著傷口,連忙出來扶他:“你為何要把謝思思丟了這事兒捅到太子跟前去?”郭滿並不傻,立即就覺得周博雅的舉動不對,“還說你不壞!”
“滿滿這可就冤枉為夫了,”周公子挑了一邊眉,狀似委屈地道,“謝家人手不夠,為夫不過好心幫一把罷了。”
郭滿忍不住嘖了一聲。什麼狗屁的好心!
周公子見狀卻笑了起來。囫圇地摸了一把郭滿的腦袋,對郭滿的指責並不承認:“謝家正宗的表親,太子殿下的別院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上。離山腳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想來對這片地域十分熟悉。謝家要找人的話,難道不是找太子別院的人更快?”
郭滿差點沒周公子的無恥給震驚到了。
謝思思一個女子半夜失蹤,又不是男子,哪能這麼大張旗鼓?
說句實在話,這個時代對於女子來說並不寬容。謝思思在野外待了一夜,哪怕並未出事,孤身一人的話,名聲也是要壞了的。況且她作為一個即將入東宮的人,不往日的名聲有多差,之後的名聲卻是十分重要的。郭滿覺得,謝家人就是怕這事兒驚動了太子會給謝思思往後的日子造成壞影響,才這麼憋屈地找人。
周公子倒好,直接把此事捅正主跟前去。
郭滿斜了眼睛看著眼前蒼白的俊臉,此時心裡怎麼想的,臉上就怎麼表現出來。
周公子瞥了眼郭滿,眼眸幽幽的,沒說話 。
忽而他又垂下眼簾,一幅有些傷心的模樣:“滿滿當真誤會為夫了,為夫豈是那等心黑之人?”他緩緩道,“謝思思本沒有名聲可言,多一點少一點無傷大雅。為夫此舉,與她來說不過是蝨子多了不怕癢。”
郭滿:“……”
琢磨了一番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