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爭執,其實只是方氏色厲內荏地嚇唬嫻姐兒。
嫻姐兒也是個主意大的,根本嚇不住。
她也不與方氏爭,就擺著一張不聽不動的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任由方氏操碎了心說幹了唾沫,她也無動於衷。最後鬧得沒辦法,方氏又不能真上手打,再說她也不捨得,所以只能放嫻姐兒回去。
周鈺嫻冷著一張臉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方氏被她這做派又給噎不上不下,捂著胸口,手一指門外的背影不住地點。郭滿趕緊倒了一杯茶,遞給她緩緩。方氏接過去就一口灌,好半天才勉強收拾好了心情應付郭滿:“……讓你見笑了,嫻姐兒這脾氣。”
她真是疲憊,每日操持周府上下已經夠忙了,還要為嫻姐兒婚事提心吊膽。
“哪裡的話,”郭滿立馬擺手,“嫻姐兒是直爽性子,兒媳哪裡會見笑。”
方氏為周鈺嫻的親事煩也不是一天兩天,沉沉嘆了口氣,不想再提。罷了罷了,兒女都是債,轉頭又看向郭滿:“滿滿這時候過來是有何事?”
郭滿於是立即將畫作拿過來,笑道:“兒媳這兒有一副水墨。”
說著,她開啟木盒,講畫取出遞上去,“兒媳雖說才進門,卻當真受了不少母親私下的照顧。母親惦記著兒媳身子骨,還特地叫夫君送來食譜給兒媳養身子,母親真真兒費心了。”
漂亮話郭滿張口就來,她輕言細語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方氏,真誠得像個不懂事兒的孩子句句發自肺腑,“兒媳心裡頭感激母親慈愛,特地來道謝,謝母親憐惜兒媳。不過兒媳不知母親喜愛什麼,便自作主張挑了幅水墨。”
方氏在書香門第耳濡目染二十多年,書畫上自然重視。一聽是畫作,接過來便開啟。緩緩展開一看,她面上的笑意立即就真誠了起來。
前朝懷無大師的嵩山魚鳥圖,看這筆觸與印章,應當是大師盛年時的作品。類這種,當今世上,僅存不超過八張。聽說當初畫作一問世,便被江南一個富商給收藏了。現如今許多人見過的魚鳥圖,都是那富商怕人惦記,找人仿造的。旁人認不得真假,有幸見過真跡的方氏卻認得,郭滿送的這就是真的。
雖然只是其中一幅,卻足以讓方氏猶如喝一碗蜜水,心裡甜滋滋的。
並非貪圖這魚鳥圖貴重稀罕,她還沒那麼銅嗅,不過是心懷甚慰罷了。她私下做的那些事兒,是為了兒子往後能夫妻和睦些,原本也沒想叫新媳婦知道。沒想到新媳婦竟然全看在眼裡,也記了在心上。
當真是個有心的好孩子,比謝氏懂事了不知多少!
“這就太貴重了,滿滿拿回去吧!”她小心翼翼地從卷軸的下襬往上卷,生怕碰壞了,“娘這兒要用畫叫雅哥兒畫兩幅便可,娘不要你的東西。”
知道郭滿在郭家拮据,這幅畫怕是她嫁妝裡頭最貴的東西了。
想到這,方氏轉頭看向郭滿的眼神慈愛了許多。她不過送了本食譜,這孩子就送了最寶貝的東西來,這麼實誠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話從何說。
“母親你……”
“叫什麼母親,”方氏唉了一聲,說道,“滿滿就跟著嫻姐兒喊,叫娘。”
郭滿最上道兒,立即道:“娘!”
“嗯,”方氏是真高興了,越想越滿意。雖說郭氏年紀小樣貌也差,脾氣卻是真乖巧。古語有云,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這般一想,兒媳婦也不算娶錯人,“這幅畫你且拿回去,我這裡用不著。若是覺得過意不去,那便替娘好好照顧雅哥兒。”
雅哥兒好了,她心裡頭自然就高興。
推辭來推辭去的,畫最後還是沒送出去,又完完整整地帶回。
郭滿回去路上,就忍不在住思考兩件事:一是周家人怎麼能個個都這麼有原則,既然這麼喜歡還不願拿。二是這幅畫真的很值錢麼?方才方氏一看到畫,眼睛噌地就亮了。
能讓周家大夫人都驚喜震驚的東西,價值定然不會輕。
郭滿敲了敲木蓋,開始恥笑金氏號稱滿腹詩書到底得多學業不精。這八幅畫掛在金氏正屋十多年,她日日看,都不曾表現得多重視。以她愛錢的性子,定然不能啊。十多年都不曾發覺畫有何不同平常,還自詡什麼文化人。竟叫她那麼輕易拿走東西,郭滿都要笑死。
這打臉打的夠好玩兒啊!
這頭郭滿在嘀嘀咕咕,謝國公府謝思思今日準備出門去將軍府做客。
沐長雪在府上辦了個賞花宴。及笄禮前,將軍夫人特意讓女兒練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