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目光追著胡亥手中黑旗,動作整齊劃一,口號震破天際。
最終,胡亥放下手中黑旗,眾士卒也便齊齊跪倒,山呼萬歲。
胡亥微笑道:“列位身經百戰,都是大秦的好兒郎,軍功爵位,朕都少不了你們的。一場辛苦,都起來。”
他話音落下,校場一片寂靜,底下士卒卻無一人起身。
胡亥微愣,看向韓信。
韓信自自然然上前,朗聲道:“這是陛下的恩典,都起身!”
底下士卒這才齊齊起身,吶喊道:“謝陛下!謝將軍!”
雖然韓信已封為楚王,底下士卒卻還是以“將軍”相稱。
胡亥心中微沉,面上不動聲色,仍是笑道:“朕的兵仙,治軍有方吶。”
“他們有眼不識泰山——陛下恕罪!”
胡亥看了韓信一眼,見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著“恕罪”,可是自矜驕傲之色,卻是掩飾不住的。
胡亥咳嗽了一聲,道:“進盞湯水來,給朕和楚王都解解渴。”
趙高這次爭取到了伴駕的名額,正愁沒地兒獻殷勤呢,聞言忙道:“小臣這就去準備。”
韓信笑道:“陛下想來不慣在戶外,經風吹日曬。”他又道:“臣卻是不妨,激戰之時,便是一日一夜不喝水也熬得住。”
胡亥笑道:“論體質,朕自然比不得兵仙。”又道,“底下左首站著的,可是你的將領們?也等了大半日了,都叫到跟前來,叫朕仔細瞧瞧。”
韓信命人去傳信。
不一刻,韓信手下得力干將,如孔藂等人便列隊上前,排在最末尾的乃是鍾離昧。
胡亥一一見了,各自勉勵幾句,到了鍾離昧,也一視同仁,笑道:“朕來之前還想著,該是怎樣的人物,能叫朕的兵仙引作好友。今日一見,才知楚王留你,乃是為世間留了一位人傑。”
鍾離昧感愧道:“臣從前誤入歧途,托賴陛下洪恩,並不追究,乃有再生之機緣。”
原來這鐘離昧此前激烈反對韓信忠心於大秦皇帝,又表現得好似痛恨大秦、此生難滅一般,其實深究原因,倒並非為了盡忠於項羽又或是盡忠於故土。
而是單純因為,這鐘離昧看來,大秦皇帝是絕對容不下他這樣一個楚國逃將的。
所以在他看來,韓信只要不反,那麼他鐘離昧的性命便難保。
他對於胡亥的激烈詆譭,實在是出於求生欲。
日前胡亥赦免的旨意一到,鍾離昧的立場便立時轉換了。
胡亥淡聲道:“漫漫人生路,誰能不錯幾步呢?”卻是說了個冷笑話。
眾人不知是該迎合笑起來,還是要惶恐認罪,正在尷尬中,趙高領著倆內侍託著湯水盞兒上前來,正好聽到胡亥最後一句,忙笑道:“正是陛下這話,小臣方才出去倒水,還走錯了幾步路呢。”
“就你會接話不成?”胡亥笑道。
氣氛和緩過來。
胡亥掃一眼還跪著的眾將領,道:“都起來。”
眾將領卻又都跪著不動。
胡亥想起方才長跪不起的眾士卒,便知緣由,這次不再看向韓信,反身向著趙高,藉著伸手取杯盞的動作,避開了韓信叫眾人起身的一幕。
一時閱兵完畢,胡亥與韓信起身離開。
“陛下,臣知道您要來,早早收拾了宮室……”閱兵進行順利,韓信志得意滿,笑道:“陛下您見過的珍玩多,看看臣這楚王宮如何?”
胡亥淡笑道:“朕久居宮中,難得出來走走,倒是更想在宮外住住。”
韓信一愣,道:“是臣考慮不周……”
胡亥笑道:“你每日要思慮那麼多軍機要務,怎麼分心神在這些細微末節之處?朕也是臨時起意,就是趙高也沒法提前安排到。你無須自責。”
“嗐……”韓信看上去有點懊喪。
“陪朕再走走。”胡亥走在校場外的草木之間,看著前路青青蔓草,半響道:“朕有句話,要對你講,不是皇帝對大臣,而是朋友對朋友。”
韓信見他鄭重,忙道:“陛下請講。”
胡亥道:“那鍾離昧……你雖然拿他當好友,他卻未必拿你當真朋友。若是真朋友,如何能置你於尷尬境地——若朕沒有赦免他,你要麼為了朕而殺他,這是不友;或者因他而為朕所疑,甚至於反叛於朕,這是不忠。若是真朋友,如何能置你於此等不友不忠之境地?”
韓信順著胡亥的思路一想,不禁心中一寒,對鍾離昧大為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