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靜了下來,許久,齊惠轉身出了屋,她沒有往方青的房子那邊走,而是直接出了村口。
上了大路,齊惠往宋家村那邊去了。
到響午,村頭來了一輛牛車,牛車上坐著四個孩子還有兩位婦人,一位婦人身上穿碎花禙子,下身白裙,髮髻梳得油亮,一絲不苟,上面一支素銀簪子。
而坐在婦人身邊的卻是一身農家青布衣裳的齊惠,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村。
牛車停在祖屋前,兩婦人下了車。
齊惠把婦人帶進屋裡,婦人往涼蓆上一望,臉色微變,有些不高興了,“這孩子正生病呢,這我要是收了去就划不來了,要是半路一個沒照顧好沒了,我的銀子不就打水漂了。”
齊惠望著涼蓆上的孩子,聽到婦人說‘一個沒照顧好就沒了’,心底微動,眼底有了些留戀,也只是轉瞬之間,接著笑了笑,道:“孩子昨夜發了燒,並不太嚴重,你上前看看,孩子的相貌是挺好的,將來弄進大戶人家家裡做丫鬟,也是不差的。”
婦人掩著帕子笑了起來,“大戶人家做丫鬟,你是不曉得我的生意行當。”
齊惠微愕,婦人深覺自己嘴漏,也不說了,轉頭談起了銀子。
婦人從袖口裡拿出二兩銀子,“嚕,這孩子小我才給這麼多的了,孩子大了心野,我一向不喜歡,孩子小吧,送去了還可以好吃好喝的供著養一養,學大戶家的姑娘養在深閨,保證你家孩子將來不吃苦。”
齊惠越聽心裡越不安,可轉身看到孩子的時候,齊惠又狠了心,拿了銀子出屋,眼不見為淨。
婦人向牛車上的馭夫使了個眼色,那個一臉橫肉歪著嘴的男人下車把方巧抱上牛車,放在四個孩子中間,指使那個大點兒的照看著點,若是有個好歹,要她好看。
牛車遠去,齊惠站在屋簷下笑了。
好了,一切都清靜了,沒有人再使她看著不順眼。
夜裡,方亮一身疲憊歸來,進了屋,沒有急著去灶上,而是在屋裡巡了一圈,沒有看到方巧有些意外,問道:“巧兒去哪兒了?身子可是好了?”
齊惠面無表情,不緊不慢的從袖口拿出二兩銀子,交到方亮手中,說道:“房子要建,屋裡的設施也要像大河家的一樣,沒有石板,你就上山去弄。”
方亮手中握著銀子,有一瞬間的呆滯,“這銀子是從哪兒來的?”
“你別問。”齊惠轉身去灶上拿豆飯。
這下方亮晃了神,屋裡沒有孩子,而自家媳婦又忽然多了二兩銀子,這樣的聯想他不敢想,於是上前一步堵住齊惠的去路,沉聲問道:“說,這銀子哪兒來的?”
齊惠被方亮那粗暴的聲氣震住,接著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你辛苦了,有了這銀子,咱們的欠債也少些,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你不高興嗎?”
方亮閉了閉眼,“你是不是……是不是把孩子給賣了?”
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媳婦兒承認了,方亮想,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到頭了。
齊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惡狠狠的看著他,“養個廢物有什麼用,我寧願死的是她而不是力兒,她為什麼不代替她哥哥去死,留在家裡的廢物。”
“你……”方亮指著齊惠,不知怎麼說自家媳婦,早知道他今早就應該留意的。
“孩子走了多久?往哪個方向走了?”方亮再也呆不下了,甩了手中的銀子,捉住齊惠的肩膀問。
齊惠大笑不止,“早走了,你還能追回來不成?”
方亮見自己問不出什麼,甩開齊惠,跑出屋去,他一路往村頭狂奔。
天黑透了,路的盡頭,方亮跑不動停了下來,他站在路中,望著漆黑的前路,只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變得黑暗起來。
蘇小月微愕,“大河,你說的是真的?巧兒被大嫂給賣了?”
一旁的袁氏也是驚訝的抬起頭來。
方河站在那兒,放下手中新獵回來的野雞,臉色陰沉,“今早村裡的人都知道了,昨日有一輛牛車去了祖屋,也有人看到了,剛開始大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那牛車去了就沒有再回來。”
“那大哥知不知道?”
“大哥昨夜就進鎮子打聽,一夜未歸,今天晌午才回來的,人沒有找著,大哥像丟了魂似的。”
孩子就這麼賣了,怎麼不傷心,在家裡,不說對旁人,大亮對自家幾個兒女還是挺好的。
蘇小月唏噓,一個孩子幾日前在面前,跟著兄長們四處跑,活潑可愛多討人喜,而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