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作,花草樹木被颳得渾身直哆嗦。葉兒也刮沒了,花兒也刮蔫兒了,全都褪了一層皮,好生可憐。精怪們也不敢漫山遍野地跑了,立馬滾回自個兒的白房子裡,不敢露頭。
能在風揚澗做出如此可怕事兒的,數萬年來只一個梅神而已。
近日來東君大神不在,莫不是梅神提前完成任務回來了?沒東君坐鎮,梅神放肆起來誰也壓不住,忒可怕!
一道白光從結界外猛竄而入,落入東風小築之中。
有膽兒大些的精怪露出頭去瞧,噫,哪裡是梅神在作亂?分明是東君大神他自個兒在發飆,周身白光大盛,碰到甚麼刮飛甚麼。不過片刻,東風小築已被他周身之氣颳得滿地狼藉,連院內桃樹都不堪其怒,花兒全給刮飛了,成了倆禿子。
有句話說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梅神者……可不就得瘋?
精怪們不禁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抱怨起來:東君大神這就叫梅神給帶瘋了,可怎麼好唉~~
東君一邊瘋著,一邊將懷裡一個紫糰子放在床上,不住地往它身上施法。可不論他如何施法,紫糰子仍不住地流血水子,沒個止歇。
他焦躁地在房中轉來轉去,素來紋絲兒不亂的長髮此時凌亂得很,素來淡然的面色此時竟慌亂得如同凡人。東君大神入了凡俗,抑或,動了凡心?
“阿霽……阿霽……”
紫糰子裡溢位一聲痛吟,東君渾身一震,衝過去從紫糰子裡摸出九明媚的手:“在,阿霽在,媚兒莫怕,我在呢,不會有事的!你和孩兒都不會有事!”
九明媚忽而冷得如墜冰窖,忽而熱得如同掉進火窟窿,全身上下特別是肚子,絞痛難忍。雙目已被汗水糊得朦朧一片,她卻清楚得聽得到、嗅得到,牽住她手的,是東君。她想,東君真真兒是善心大發,竟主動充作另一個人,來安慰她。
她想對東君笑,謝了他萬年難得一回的良善,話剛到了喉頭,卻被一股子腥甜的汁水取代,嘔吐而出。
看著床邊嘔出的一灘血,東君徹底瘋了。
幾十萬年來,刨去轉生為人的短短二十年,他作為太陽神東君,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以為自己算得很準,他以為自己的術法頂尖,他以為可以護她周全,他以為……就算不會成親、不會在一起,他尚可以看著她們母女倆快快活活地過小日子。
卻原來……
愛上一個人,就會學會懼怕。
(未完待續。)
☆、第364章、梅神難產(二更)
產子星君趕到風揚澗時,內心是嗶了狗的。
她為人時本是官家小姐,家道中落做了穩婆。半輩子濟世救人,給千百個產婦接生,從花季姑娘熬成了中年老大娘,好容易遇到個不嫌棄她身份的鰥夫。就在倆人兒預備成親的當口,她卻叫馬車撞沒了命。
原是司命神君見她積德行善,又頗有仙根,預備待她命盡時提她飛昇,填補司命府中產子星君的空缺。豈料偏偏撞上梅神去司命府搗亂,胡改了一通命薄,叫她提前沒了命,到現在沒真正嘗過情滋味。
若非酒彎彎和那兇巴巴的白貓兒亮出帝姬的令牌,產子星君是萬般不願來的。唉,誰叫她為人時曾受過玉卮帝姬之姊的恩惠?
屋子裡頭一片狼藉,產子星君小心翼翼地跨過一把椅子,又跳過一攤碎瓷器,好容易在床前一小片空地上落了腳,抹了抹一腦門兒的汗。卻見東君大神正捏著梅神慘白的手,那以素來淡然的面容上寫滿了恐懼。
產子星君一晃神,好似憶起自個兒被馬車撞死時,待嫁的那個鰥夫便是這般神情。
東君並未發現有人進來,整個兒人緊繃了一陣子,突地跳起來,把產子星君唬了一跳。他一把掀開九明媚的紫袍子,撕開被血染得猩紅的裡衣,露出她光溜溜的兩條腿,便要親自上陣接生。
“不可!東君不可!”產子星君連忙發聲,“男子哪裡會接生之術,您還是趕緊出去,讓小仙來吧!”
東君怔了怔,豆大的汗珠兒從腦門兒滾下來,這才發現屋內竟還有第三人。
產子星君衝上前去,施了術法將備好的熱水、潔布、剪刀等物一字擺開。她將梅神雙腿分開,仔細檢查一番,卻見血混著羊水淌出來,宮口已經開了,先露出的是孩兒的一小截腳丫。
“胎位不正,怕是要……要難產!”
凡人女子難產挺常見,神仙難產卻是從未有過。天界成親的女仙本就不多,饒是有也是被養得滋滋潤潤,三天兩頭喊了產子星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