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皇后緊緊盯著他,頭上牡丹金簪泠泠互響:“嘉彥,你能不能……留品川一命。如果你懼怕我從中作梗,在皇帝大行之後,我會自請殉葬,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後顧之憂。品川性格敦厚,也絕不會是你的對手。只要我死了,你便不用擔心了。他有的只是一個太子的頭銜,心計手段,他也贏不過你,絕不會給你造成威脅。”
盛嘉彥修長的手指端送著茶盞送至唇邊,想喝卻又沒有喝下去,他放下茶盞不緊不慢道:“我本就沒打算要他的命。或者換句話,他的命對我來沒有任何用處。只要我一聲令下,鹿守郡的人就會傳出太子起兵造反,想要他的命豈不是輕而易舉?”
這話讓皇后身形一震:“是你?”她顫抖著問:“鹿守郡的官員是聽了你的命令扣押糧食,餓死數以萬計的百姓?”
盛嘉彥沒有話,算是預設了。
是了,她早該想到的。如果沒有上頭的指示,鹿守郡的那幫官員怎麼敢抗旨不尊,甚至斬殺朝廷官員。原來這一切都是盛嘉彥在背後示意,可憐太子竟將令牌交由區區一個門客,讓他帶著自己的旨意去了鹿守郡。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後牽絲引線!
皇后望著盛嘉彥,只覺面前的這位長身玉立的俊美公子,心思深沉的令人膽寒。彷彿他輕輕握緊拳頭,便能碾碎下數人的生死。
“那可是無數的百姓,他們因為你的一句話無家可歸易子而食,為了爭搶糧食發生無數慘案,你不是一直剛直公正嗎?這種事你也做的出?”皇后苦笑著問出。
盛嘉彥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只端倪著手中的茶盞:“今我不做,明照樣有人會去做。如果要下人安心,就要犧牲少數人,自古以來皆如此。”
他拿起茶盞走至皇后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麼多年了,您還想故技重施嗎?”
語畢,盛嘉彥手腕微傾,碧綠色兒的茶水一柱流下澆在紅毯上。
皇后一愣,隨即一點點的笑出來,越笑越大聲,神態似有些瘋癲:“你果然記得,你果然什麼都記得。難為你沉默了這麼多年,原來一直都忍著。我當初的一念之差心軟沒有一起殺了你,竟給自己留下這樣一個禍患,哈,哈哈——”她抬頭:“你現在大權在握,想要處死我易如反掌。來,殺了我,替你的母妃報仇。”
盛嘉彥將茶盞丟擲一旁,茶盞落在光滑冰冷的地上發出一聲脆響,順著趨勢滾動了一圈,便叩在了地上。
“殺你還不至於,母妃輕信於人,才會受你毒害,算來也是她命數如此了。”
盛嘉彥扭首看了看外頭的色,不欲再過多糾纏:“皇帝就算在三日內駕崩,也請您隱瞞到十日之後。沒有我的命令,他駕崩的訊息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否則盛品川一定會隨皇帝殉葬,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皇后不知何時淚流滿面,衝花了她撲上去的胭脂水粉,只留下一張歲月割傷過的臉,她眼角的細紋再難以掩藏:“閻王要他三更死,你敢留他到五更?皇帝的龍體若不及時下葬,會對國運有很大的影響。你這麼做是要折壽的!”
盛嘉彥走至門口,回頭古怪的回了句:“閻王敢不敢,豈是你了算。”
罷,他轉身離開。殿門在他身後‘吱呀’闔上。
皇后呆坐在龍榻邊,聽著殿內更漏一點一滴的聲音出神。直到一隻手輕輕蓋上她的手背,她淚眼模糊的看過去,卻只看到皇帝一張因為生病而瘦弱的臉。他臉頰深深凹陷,半睜著眼,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什麼。
皇后貼耳去聽,只聽得老皇帝——
“成大事者,必先薄情寡義,他做的很對。這個江山,我可以放心交在他手中了。”
皇后閉上眼,眼淚順著面頰落下。
“阿瑩——”老皇帝緩緩叫著皇后的閨字:“你也放手,福全那我留了一個莊子的地契,等我大行之後,你就拿著和品川去隱姓埋名。莊子有人打理,夠你們娘倆後半生了。”
皇后泣不成聲,伏在老皇帝手邊哀哀哭泣。老皇帝抬手撫在她的發頂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皇帝的手已經無力地垂下,皇后從哀哭變成壓抑著的嚎啕大哭。
他們這一對相敬如賓彼此利用算計了一輩子的夫妻,終於在此時此刻放下所有前塵。隨著老皇帝的駕崩離世,她此時也不是往常那個好強端莊的皇后,只是一個剛剛失去丈夫的普通女子罷了。
她身上的那件百鳥朝鳳袍,還是當初老皇帝冊立她為皇后時內務府特地為她縫製的。
集下巧匠所繡,只此一件,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