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渾身一顫,連連低聲稱是:“姐與趙家的公子曾有一段情愫……”她這番話的時候,悄悄掀了眼皮去瞧高夫人的神情,後者一臉嚴厲的靜靜聆聽,對此事並不報以什麼態度,想來是早就知道了。
“但姐與趙公子發乎於情止乎禮,從未做出什麼事。在盛公子來了以後,更是與姐情投意合,姐也邀請過盛公子入樓一聚,但被盛公子身邊的孟姑娘擋了回來。之後那孟姑娘有一日突地找到奴婢,是盛公子邀姐夜深雲深亭一聚。姐性單純,奴婢也沒有懷疑過那孟姑娘所言是否屬實,只如實轉告了姐。可是姐當夜出發去了雲深亭後,奴婢才不心聽見服侍孟姑娘的兩位姐姐,盛公子正在那孟姑娘房中……”
“奴婢當時大驚不已,若是盛公子在孟姑娘的房中,那雲深亭與姐夜會的又是何人!?當時夜以至深,奴婢不敢叨擾您和老爺,只能自己孤身去尋。可是一路上並未見著姐,奴婢也險些慘死在路邊。奴婢自知闖了大禍,沒臉回來見老爺和夫人,所以在外乞討為生。可是……直到今日,奴婢聽見外頭的人都在討論,高知府裡抓了一個行兇殺人的姐。”
阮哭啼不止:“姐那樣柔弱的一個人,怎麼會殺人呢!?如今細細想來,怕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啊……夫人,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不得不將此事完完整整的告訴您,您一定要為姐伸冤,否則奴婢死了也不會瞑目。”
高夫人前因後果聽完,已經再度喘咳不止:“我的蘭兒……”
她的高蘭從被嬌生慣養長大,怎麼會那麼不要臉的去勾引趙家的短命鬼!?必然是被那姓孟的設計,將盛公子與趙長榮狸貓換太子,害的蘭兒吃了啞巴虧,如今還要背一條人命!險些被趙家的人拿去陪葬,真真兒委屈極了。
可恨那孟氏,終日一副無辜的模樣,原來竟是端著那張狐媚惑人的臉,四處害人呢!
阮適時道:“奴婢聽,孟姑娘最近正在找那名懷了大少爺孩子的婢女,似是託了人到處打聽她的下落呢……”
高夫人疑惑:“她找那婢女做什麼。”起那婢女她又是一肚子氣,何等卑賤的身份,竟敢學別人爬上主子的床,還懷了種。處置這樣不知高地厚的婢女,高夫人有的是法子。
阮輕細的聲音如絨毛般落入高夫人的耳裡,也成了點燃高夫人怒火的最後一把火焰:“也許是同為婢女,生出了憐憫之心罷?否則孟姑娘也不會千方百計壞姐名聲……”
高夫人越想越氣,臉上的表情愈發陰森可怖。饒是阮跪在底下抬頭看去,都難免被駭的後背一寒。她悄悄低下頭,知道孟萋萋必然逃不脫高夫人的算計了,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報復地快感。
孟萋萋,要怪就怪你自己生的那般漂亮,將方公子迷得團團轉。
阮難以忘記那夜,方寶知道自己的意思後,斷然拒絕。
“阮,恐怕我不能將你收房。而且,我也要遣盡我府中的所有妾侍了。我已有了心儀的女子,我不想她誤會我,雖然我給她造成的誤會足夠多了。”
阮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呆呆問道:“是……是孟姑娘麼。”
方寶沉默了,阮的心一沉。
最終方寶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放在桌上:“我會安排人送你出高府,之後你就拿著錢,去別的地方謀生。你機靈乖巧,想找個落腳的地方不難。”
方寶罷,轉身便走了。阮熱切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期盼著他能回頭,哪怕回一次……
直到方寶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阮低頭看著桌上被燭光鍍上一層絨光的銀子,她苦笑著:“可是公子,阮已經是你的人了啊……”
她不甘心,甚至仇恨。恨高蘭,恨高府,恨孟萋萋。
可恨那高蘭和孟萋萋的運氣這樣好,那日阮故意將高蘭花宴中何時出府的時間透露給了趙府,本想讓趙府藉此機會除去自己心頭的兩根刺,哪知她倆竟有命回來。
好在老有眼,趙家死死咬住了高蘭,讓她還有可趁之機。
所以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回到了高府。
如果自己也無法落得一個好歸宿,那她就只能將水攪得更加渾濁。
高夫人是不知道阮心中所想的這些,饒是阮的這番話疑團重重,但高夫人心中的仇恨已經影響了她的理智,讓她無法去仔細推敲阮所的每一句。她喘息良久,最後慢慢平靜了下來,吩咐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將功抵過,也算是與高府兩清了。你去跟著春蘭拿了自己的賣身契,從此以後出府去。”
阮磕頭謝恩,跟著高夫人身邊的一等婢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