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繞上自己烏黑髮絲把玩,嗔道:“當真是冤家!”
卻到底沒有再做什麼。
雖然不知眼前這個與凡人無異的和尚,為何會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壓力,也不知自己心裡的忌憚究竟由何而起,但貫來的小心謹慎仍舊使她不敢造次——她直覺一向精準。
媚生扭身去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軟軟偎在椅背上,單手託著頰側,嬌聲道:“法師可曾聽說過奴家?”
世上漂亮的人很多,稱得上“美”的卻寥寥無幾。可媚生無疑是美的,且她對自己的美有著很深刻的認知。
女子靡豔誘人,咬字軟綿,當真人如其名,媚態橫生。這般的美人,莫說男人,便是女人,也難免軟了心腸,不忍給她難堪。
可偏偏她面前之人卻彷彿鐵石一般。
“不曾。”
冷冷淡淡的兩字,可謂是非常不給面子。
媚生一怔,繼而便是心下一惱。
魔門媚生之名,滿修仙界又有幾人不知?這臭和尚,莫非看她不起!
可打眼去瞧,僧人灰袍布履,斂去方才對著兩個牛鼻子和那大禿頭的溫和,神色間透露出冰寒的肅然,竟顯出些他尚被稱作“佛子”時身上也尋不著的凜然不可侵犯來。
他只冷冷淡淡站在那裡,卻似使這暗色的屋室都有流光氤氳煙霧升騰。
僧人目光掃來,似月華清寒,又似遠山清淡。
媚生不知怎的竟沒了再逗弄這和尚的心思。她素來任性,本是為了雲止而來,此時卻只覺得雲止與眼前這和尚相比……不,拿他們相比,都是對這和尚的侮辱。
她道:“喂,和尚。”不再裝模作樣地喚什麼“法師”,“你猜了空是不願你尋一名道門的道侶。”她抬腳晃了晃,腳踝上鈴鐺便跟著發出清響,“還是有什麼不想你發現的東西,在道門?”
預想中的呵斥並沒有到來,僧人淡淡看她一眼:“施主有話,直說便是。”
媚生意外之餘,竟又有些自己也不知來源的高興。她一向隨性,開心的時候,要命的訊息也敢隨口說出:“那你不若先好生想想,怎麼佛門明知你是修為被廢,卻隱而不說,乃至外界風傳,是你心境不穩,受心魔所困,以致修為盡廢,他們也一應不理?”
不等戒嗔回答,媚生先“嘻嘻”笑出聲:“可千萬莫說是佛門四大皆空,不屑爭執此事。”一雙桃花眸黑白分明,話語間波光流轉,雖則面上十足不以為然,卻也媚色讓人心驚,“順其自然是北斗劍宗那幫糙人的說法,你們佛門,可最是擅長洗腦傳法、面子功夫。”
這話說著難聽,可實則不假。
戒嗔從秘境受傷歸來,第一個為他檢查身體的便是了空。跟骨被挖並不是十分容易查出來,但以了空的能力,卻絕不至於對此毫無發現。可偏偏,了空就是一口咬定他根骨被毀經脈俱斷,半點不提他根骨被挖之事。
戒嗔畢竟閱歷淺,知事少。並不知曉了空說是為他療傷,實際上卻將他身上根骨被挖的痕跡毀了個乾淨,故而後來無論什麼人再為他看傷,都只說無力迴天。
然太初並非戒嗔,又怎麼會察覺不出?
如此形跡,怎不可疑!倒像是應了那句“毀屍滅跡”。
後來修真界廣傳“戒嗔佛心不穩,受幻境所惑,以致百年苦修一朝喪”的流言,莫說這是子虛烏有之事,便是實情,佛門也絕沒有坐看的道理。可了空偏偏對此坐視不理,豈不怪哉?
凡此種種,可疑之處不勝列舉。媚生先時只覺得佛門那佛子真是傻到了家,此時卻莫名生出了些不忿來。
這般多的問題,戒嗔又當真毫無察覺嗎?未必——只是他不曾多想,或是說他雖意識到不對,卻仍選擇了信任自己師父。
太初早已知事有蹊蹺,卻沒打算這就和了空攤牌,但此時媚生將事情捅了出來,左右並不是無法收拾的大事,順勢而為也無不可。
他對著椅子上千嬌百媚的女子點點頭:“有勞施主費心。”轉身便往外去。
媚生難得沒反應過來:“你這是往何處去?”
太初回眸看她一眼:“自然是去問問,師父究竟做何想。”
媚生眼眸倏然睜圓:“你要當面去問了空?”
見那呆和尚利落點頭,她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你這呆和尚,若是去當面對質,你焉有命在!”
太初也不惱:“那依施主之見,我應如何?”
這話問住了媚生。
若是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