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焚燬,只殘存了一座石亭。此時,石亭四周皆圍了稻草編成的簾子,以防對方暗箭,地上亦鋪著長長的草蓆。按照規矩,除了兩三名隨行人員,所有隨行計程車兵只能留在高臺之下。
剛拾階幾步,身後,忽然傳來纏鬥聲和騷動。
熊暉渾身神經正緊繃著,聞聲,唰的抽出寶劍,正要踩著石階騰空而起,一抹青影,已踏著凌厲劍氣,衝出包圍圈,掠至眼前。
“離恨天?!”
熊暉臉色大變,還未出招,握劍的虎口,便被震得微微發疼。可憑著沙場拼殺的一身膽氣,他依舊橫劍怒問:“你意欲何為?”
離恨天青衣之上尚染著大片血色,聞言,略一振袖,不耐煩的將熊暉逼開,一個箭步衝至九辰跟前,急道:“跟師傅走。”
因為看不見,九辰愈加敏銳的感受到,離恨天周身瀰漫的可怕而強大的內力,就像,被陡然拉滿的弓弦,隨時可能崩裂。他剛擺平巫山護靈軍那些刁鑽的陣法,根本不可能保留著如此體力,此刻馬不停蹄的闖入闕關救他,定是拼出了全部修為,先發制人,唬住這些楚兵和熊暉。只是,熊暉久經沙場,出身武林世家,並不好對付,更不會被他一道劍氣輕鬆擊敗。
果然,正想著,便聽半空中傳來一聲喝叱,熊暉挾劍殺了回來。離恨天被激怒,掌間劍氣暴漲,直接將熊暉甩出丈遠。熊暉看出離恨天急於求勝的心思,抓住機會,再次殺回。他力大無窮,體力上佔了絕對優勢,加上從四方圍過來的楚兵,竟漸漸將離恨天逼入高臺一角。
身為楚王心腹,熊暉深知楚王對離恨天忌憚已久。此次離恨天帶領修羅餘部殺上巫山,破壞楚王計劃,直接導致十八蠻國兵圍寰州,已極大的觸怒楚王,楚王恨不能生啖其肉。今夜此人主動送上門來,若能借機將他拿下獻於楚王,定是大功一件,同時也除去一個心頭大患。
如此想著,手中殺招畢現。周圍楚兵見狀,亦悄悄抽出兵器,協助熊暉捉拿這位已是困獸之鬥的青衣劍客。
“住手!”混亂的纏鬥聲中,一個冷沉的少年聲音乍然響起。
熊暉並不撤劍,大吼一聲,祭出殺招,目眥欲裂道:“此人罪大惡極,乃王上親口下令捕殺之人,小殿下莫要插手。”
這一劍攻勢極猛,準確的刺入離恨天左肋下,帶起一串血花。餘人皆趁虛而入,肆無忌憚的從青衣人後背偷襲,斬起道道血霧。
離恨天悶哼一聲,半跪在地,一身青衣盡被血染。他已筋疲力盡,依舊睜著血紅的雙目,傲視眾人。熊暉大手一揮,楚兵立刻衝過來,將他圍了起來。
九辰雙耳一動,隱約意識到什麼,緊抿起嘴角,自己循聲摸索著、跌跌撞撞走下石階。沉重的鐐銬擦過石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離恨天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少年寬大的披風下若隱若現的沉重鐵鏈,初是震驚,胸口如遭石擊,繼而胸中鈍痛,痛心疾首破口大罵:“西陵衍,你這個混蛋!”
楚兵大怒,欲施以懲戒,卻被熊暉攔住。
見九辰毫不受盲目影響、方向準確的朝包圍圈走來,楚兵不敢傷他,亦不敢攔他,只能自覺的讓出一條道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少年步履艱難的行至青衣人身邊。
“他們可好?”九辰單膝點地,半跪下去,輕問。
“好,他們都很好,很安全。”
離恨天目光顫動,落在那少年靴邊泛著森冷光澤的鐵鏈上,心痛道:“是師父回來晚了……”語調隱帶哽咽。
他理解九辰的驕傲,便更加理解在大庭廣眾下戴著這副屈辱的鐐銬,於這少年而言,意味著什麼。自滅國之殤,這是他又一次,如此的痛恨一個人。只不過,這一次的痛恨物件,換做了楚王西陵衍。
九辰不甚在意的挑起嘴角,道:“以這個身份面對他,我總能少些愧疚,也好。”
離恨天眼眶發紅,道:“如今,後患已除,他再也威脅不到你,你也再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九辰點頭,道:“以後,離俠也莫要再因為我犯險了。”
離恨天憾然道:“你終究,不肯喚我一聲「師父」。”
九辰復緊抿起嘴角,沒吭聲。直到,闕關枯寂的大地上,再次響起沉悶而急促的馬蹄聲。
熊暉臉色一變,道:“是巫兵來了。”
九辰亦循聲偏過頭去。雖然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可這聲音卻如同一聲驚雷,將心底深處的那些記憶碎片全部震了出來。
手腕驀地被人攥住,九辰回過頭,看到了雙目血紅的離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