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忙道:“千萬使不得,您既是這府中的夫人,老奴便不能叫您幹這樣的事情。快請先到內室歇坐片刻,老奴燒好了熱水再會奉上。”
晚晴抱著鐸兒上到二樓,果然整幢樓裡熱氣森森又無炭味。她進了當初與伏罡來過的臥室,此時也不便急著去尋那銀票,抱了鐸兒兩個悶坐著。
鐸兒才不過四歲一個孩子,幾個月間跟著晚晴顛沛流離幾經大難,此時整個人混身充滿了戒備之感縮在晚晴懷中,緊緊抓住晚晴的衣襟不肯鬆開。晚晴強撐著精神勸慰道:“這是你小爺爺的家,往後咱們住在這裡,就沒有人敢來欺負咱們了。”
“娘!”鐸兒撇了嘴哭道:“咱們能不能回家去,我不想呆在京城。”
孩子離家經久,到如今吃不好睡不好,又連番驚嚇嚇成只驚鳥一樣。
晚晴撫了他額頭道:“好,娘保證過些日子就帶我的兒子回伏村,回咱們熱熱的炕上,帶著咱們的小黑豬好好過日子。”
她妄想著將來,想起自己那冬日熱的燙屁股,雨季窩在被子裡可以展展睡一天,關起門來自由自在的土炕,將自己都感動的熱淚盈眶。
鐸兒點頭道:“嗯!”
不一會兒陳伯打了盞燈籠提了壺熱水來,取了茶碗斟上,見晚晴與鐸兒兩個皆吹著喝了,才道:“如今天色已晚,若你們再不要吃食,便儘可到內間床上安歇,樓下大門老奴自會從外頭鎖上,內裡也有門鞘可以插住,臥室亦有門鞘,還請夫人千萬放寬了心住著,如今在外盯守我們將軍的那些人也撤了,這是處安全的地方。”
晚晴點頭道:“好。”
她回臥室解了衣服,與鐸兒兩個滾到那綿軟的大床上,貼枕頭便是沉沉一覺,次日早起開臥室門,又下樓開樓下大門,見外面日頭當空陽光刺眼,才知自己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才開了院門,就見陳伯端了個盤子在外頭站著。
晚晴有些不好意思,訕笑道:“叫您等了許久吧?”
陳伯道:“並未,我早起去外面買了些吃食回來給你們先湊和著,一會兒再出去尋了我那老妻來伺候你們起居。”
晚晴接過盤子進到樓內,才喚了鐸兒下樓,就見陳伯又提了一大壺熱水進來給她們梳洗。兩人梳洗已畢,又見他又端了一隻砂窩進來。不一會兒又端了碗筷進來擺在桌上,伸手就要替晚晴盛粥。晚晴忙止了道:“您雖是伏罡的僕人,我卻不是您府上的主母,既要在此客居,凡事還是自己親手為好,請陳伯千萬勿要再如此客氣。”
陳伯鬆了手道:“也是,我一個老頭子伺候你們終有不便。你們先吃著,我鎖了大門去尋了我那老妻來伺候你們才是正經。”
待送走陳伯,晚晴才進來給鐸兒和自己盛了熱乎乎的白粥出來,就著幾樣糕點並幾碟小菜吃了起來。
她吃完後在這樓中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轉著,樓下好幾間屋子皆是上了鎖的,唯有書房仍開著,頂天的書架對面是一排四架的博古架子,上面不擺文玩玉器,也無藝雕書畫之類,擺的滿滿當當皆是做的十分精巧的袖珍兵器,有箭有戟有矛亦有盾牌,還有些或泥塑或木雕的兵士們。架子正中最高處擺著一個只有頭部的雕像,那雕像濃眉大眼懸挺的鼻樑,嘴角微微往上翹著,卻是個光頭和尚。
鐸兒自己拖了個凳子站在上頭一件件看著,指了那雕像道:“娘,那是我小爺爺。”
晚晴有些不通道:“你小爺爺有頭髮,那是個沒頭髮的和尚。”
鐸兒指了道:“就是小爺爺,他若沒有頭髮,就是這個樣子。”
那雕像約有尺長,頭部也有個小兒的腦袋大小。晚晴踮腳抱了下來持在手中細看,心中忽得怦然一動,暗道:是了,若伏罡是個和尚,果真就是這個樣子。
這和尚微翹唇角噙著絲笑,笑中有著慈與忍,眉目間卻透著凌厲與堅韌,肖似於伏罡如今的樣子。
他也曾言過自己十三歲起在少林寺出家,也許這恰就是他出家時候的樣子吧,不過若這是他十七八歲時的樣子,也太老成了些。
既她動了手,鐸兒便也伸手取了支尺長的小寶劍下來,抽了出來指了晚晴道:“看招!”
晚晴見那劍鋒凌利,刃上閃著寒光,忙伸手奪了道:“咱們是在此做客,千萬不敢動你小爺爺的東西。”
鐸兒指了那雕像道:“可是娘都動了。”
晚晴皺了眉頭道:“我放下,你也放下!”
鐸兒不情不願放了小寶劍,見晚晴也放下了雕像,悶聲道:“若是小爺爺在,定然會給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