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的時候,又用力抖了兩下,最後打了滿滿的一勺子,放到了兒子的碗中。
如果他沒看錯,這分明是把米粒抖掉了吧?裴鬧春眨了眨眼,定睛看著。
李秀芝沒在意他的眼神,重複了這套動作幾次,在保證兩兒子碗裡有米粒的前提下,又最大程度的多給了米湯,那漂浮在米湯上頭的南瓜,從始至終,就沒落到她湯勺上,打完了孩子們的飯,自是打兩口子的,李秀芝挺公平,一人一半,南瓜裴鬧春兩塊,她一塊,兩人的飯碗裡倒是挺實在,小半碗米、大半碗湯,總之比兒子的,看起來就實在多了去了。
兩兒子挺習以為常,端著飯碗坐在了位置上,眼巴巴地看著裴鬧春,等他一聲令下,就要開始用飯。
裴鬧春是想分些給兩個兒子的,可初來乍到,他不願意做出太破壞常規的行為,於是便默許了一切,他才剛拿起筷子,對面那兩兒子就以驚人的速度,風捲殘雲起來——
是的,只見裴建設和裴建來動作飛快,迅速地從盤子中夾了幾筷子菜,丟到自己碗裡頭,然後放下筷子,高舉起碗,一飲而盡,如果不夾菜,他們甚至都不用筷子做工具,估計滿打滿算沒有三分鐘的功夫,這碗飯就結束了?
裴鬧春剛想夾菜,這筷子還沒到目的地,就停在了空中,他怎麼覺得,他這兩兒子,比吃播還吃播呢?
“餓死鬼投胎的吧?吃成這個樣子。”李秀芝看著兩兒子,一肚子火,這半大小子吃垮老子,這倆孩子雖說能幹活,但吃得也多,現在要討媳婦了,居然還敢有要求?媳婦討回來了,那可是多了一張嘴吃飯,居然還要叫她出錢去買東西!憑什麼呀!
裴建來被罵習慣了,絲毫不生氣:“哎,媽,我去洗碗去。”他拿著自己和大哥的碗,便麻溜的到後院去了,生怕又讓媽不開心,他從小就知道,媽生氣的時候,要嘛乖乖給罵,要嘛走遠點。
裴建設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地,想開口,又說不出話,他看著李秀芝,不自覺地就出了汗。
“還不去和你弟弟洗碗?要是這麼閒,就去幹點活,坐在這等我伺候啊?”李秀芝白了眼裴建設,她就不喜歡這兩兒子的溫吞勁,整天磨磨唧唧的,還不如她個女人利落。
“我這就去。”裴建設一聽,也不敢留了,忙往後院去,打算去井邊打點水,以供明天用。
明明飯已經吃完,可肚子裡依舊空空蕩蕩,只是兩孩子和李秀芝都吃得滿足,他也不好說些什麼,筷子還沒放下,就聽見旁邊李秀芝幽幽地說話聲:“當家的,你看看,這倆孩子,就這笨腦子,能做出個花來?指望他們挑到合適的媳婦,還不如我來。”
“你瞧瞧他們現在,媳婦還沒討到呢,幹活就得要人催了,萬一再找個懶媳婦回來。”李秀芝用力哼了一聲,“我們倆能有好日子過?”
裴鬧春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勸說:“你看看,這倆孩子,今天上工多勤快啊。”
“那是傻!”李秀芝搶話,滿臉看不上,“幹勤快也是一天、不勤快也是一天,把自己累壞了,回家還不是多吃咱們家的米!”
裴鬧春沒吭聲,李秀芝說的是現行公社制度下存在的一個大問題,上工是算工分的,而這工作量,算得也挺粗糙、大概,幹得拼命的和渾水摸魚的,只要都能面子上馬馬虎虎過得去,那都能拿到工分,可問題是這公社食堂老早就取消了,各回各家、各吃各戶,你上工的時候拼了老命,回來了就身子受累,又吃的自家糧食,老實幹活的,反倒成了傻、不知變通,偷懶才是正確。
按照裴鬧春未來人的思想,他能說出一堆大道理,也能喊出好些口號,可在面對著今天晚飯的分量,和下午周圍人幹活的速度,他忽然說不出口了。
集體大過天,人人都得努力,可飯都吃不飽了,還怎麼為集體呢?
“如果是建成,肯定不會這麼傻。”李秀芝嘟嘟囔囔,“也不知道這倆孩子和誰學的,腦袋一點不知道變通!”
裴鬧春聽得不耐:“建成他下過地嗎?咱們倆口子出不了工的時候,還不是建設和建來辛苦。”
李秀芝被逗笑了:“這能一樣嗎?建來讀書好,以後可是要留在縣城的人,他們可不用下地就能吃商品糧,還能領好些票卷呢!”她帶著些豔羨,像是工業卷這樣的東西,都得先城市後農村,說是這麼說,可從來沒分到他們這些人手上,若是他們誰家需要,得偷摸的拿實打實的糧食、布票去換呢!“以後建成是有大出息的,我們還得指望他呢!”她說得斬釘截鐵。
“他再出息我們也是跟著老大。”裴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