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飛,你回來啦。”正在樓下水龍頭那洗衣服的裴奶奶眯著眼轉了過來,連忙喊道。
也只是在看到奶奶後,裴一飛才頭一次笑了,他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提著袋子向奶奶展示:“奶奶,你看,我今天撿到這麼多!”絲毫看不出平時那木訥的性子。
“這可能賣好些錢呢!”裴奶奶挺開心,可也沒離開,這棟三層高的小樓,是周邊一個工廠的老廠房改裝的,裡頭被隔開成了一小間一小間的房子,論間出租,大多是些外來務工的或是日子困窘的在這租住,基本都是一戶人家共同使用一間,這麼三層,住的人零零散散加起來估計能有個六七十人。
裴一飛也不說別的話,他動作迅捷地進了屋,他和奶奶租的房子,在二層裡間,入門靠左的位置,是張房中本有的二層鐵床,上頭住著他,下頭住著奶奶,除去床之外,整個房間幾乎都被形形色色的袋子填滿,裡面裝著各色的廢品,放久了隱隱有些味道,地上則是一堆自遷的電線,排插接著排插,直接拉到了房中,電器倒是有好幾樣,一個收音機,兩盞檯燈,地上還放著些看不清模樣的廚具,簡單地收攏在一起。
忙完了這些,他很快轉過身下了樓,奶奶才剛洗好衣服,樓下的小樹之間拉了幾條曬衣的繩子,除卻自家的窗臺,這也是個公用的曬衣位置,若是來晚了,就搶不著了,基本每天都有人虎視眈眈地看著,只等一空,立刻掛自家的衣服上去,畢竟窗臺上採光一般,有時還會淋到樓上披曬衣服掉下來的水,最後搞了個半天,怎麼都不得幹。
裴奶奶插不上手,只看著小孫子勤快得很,在那繩子和繩子之間,仔細地來回,還不忘甩甩擰乾,很是熟練的模樣,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年紀其實也算不上太大,現在也就是五十五罷了,只是這幾年的磋磨,要她生出了不少白髮,連年的操勞,也要她的手指關節越發地粗了起來。
“好了,咱們上樓吧。”裴一飛已經忙完,他抱著臉盆,到了奶奶的身邊。
夕陽漸漸要下了,遠處的天,朦朦朧朧地開始染色,外出工作的人,開始踏上了要返家的路,這棟樓的住戶,也有不少已經回來,遠遠地,還能聽到孩童興奮地尖叫之聲,許是在圍繞著自己的父母討要些什麼東西。
祖孫倆往樓上走,並未和同樣上樓的住戶搭話,事實上在這棟樓房中,鄰里關係著實算不上好,倒不是因為這有什麼大凶大惡之徒,只是住得近了,不免有些大大小小的爭端。
先頭也說了,這棟樓房,是工廠改造的,修建並非用於住宅,什麼水電,都是一併算的,房東很果斷,直接來了個平均算數,每個月的水電費用除以整棟樓出租房屋數,便是攤到了每家的收費,只是有的人家人多、在家時間也長,有的也就夫妻倆,還天天在廠子裡,誰都有本賬,怎麼都掰扯不清楚,互相之間,很有一番口角,更別說其他有的沒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裴奶奶事先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生活的哲學,都是過出來的,超市裡放在貨架上的掛麵,小的一包也就一兩塊,已經算得上便宜,可要真買便宜的,得到市場那,有專門的鋪子,就賣各式的面,什麼掛麵、生面、粗麵、泡麵餅,應有盡有,籠統地裝個一袋,還能講講價,幾塊錢買回來能吃好些頓。
面上搭的菜葉,也是可以“撿”的,只要臉皮夠厚,每天攤子準備要走時,總會丟下些品相不好、不新鮮的菜葉,海鮮呢,也同樣要守著每日下午的點,等到人潮過去,天色已黑,市場的人都要關門走掉時,就及時殺到,盯著那些半死不活的貝殼魚類,多和老闆、老闆娘說上幾句,便也能成功說服對方,最後打包帶走,至於死了如何?反正頂天拉個肚子,吃多了,這腸胃就像練出來一樣,絕無問題。
“一飛,你多吃點,今天還有香腸呢!”裴奶奶今天煮的是一碗滷麵,裡頭料還不少,有切得極小的肉丁、一點點罐頭肉,切成斜片的香腸、切段的包菜,再加上她的巧手,口味很是不錯。
“找阿芳阿姨買的?”裴一飛早就沒了什麼挑嘴的習慣,他邊大口吃面,邊隨口問。
“嗯,你阿芳阿姨人真好,我們以後得回報她!”裴奶奶笑吟吟地看著孫子吃飯,然後往地上一指,“你看,這些都是你阿姨給的。”
只見地上有一個稍新的袋子,上頭印著藍秀超市的字樣,裡頭裝著好些東西,擠擠攘攘地看上去許多,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什麼迷你牙膏之類的東西。
裴奶奶和裴一飛口中的這位阿芳阿姨,指的是住在隔壁屋子的蘇美芳,她孤身帶著女兒,人在藍秀超市打折,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