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裴玉琢利落地應了,旁邊的秀玉已經迅速地湊了過來,拿著帕子幫她擦淨了臉,很是關心。
去年秋天,她收到了來自父親的信,那是從小到大,她收到的頭一封父親寫來的長信,信裡父親寫了很多——那時她還認不全那麼多字,最後求助了奶奶,才全部看懂——他告訴她,之前她還小,很多事情便也沒在信裡說出,現在眼看她開始長大,識字了,便也能多寫一些。
他說他總也不在府中,沒能承擔做父親的責任,好好的陪伴她、教養她,能做的,便是多寫兩封信,關心一番她,也希望不管遇到什麼事情,裴玉琢能坦誠地告訴她。
父親寫了格外地多,還附上了邊境的一張粗略地圖,不涉及軍事機密的那種,他在信裡,寫出了他這幾年在邊疆遇到的事情,有生死廝殺的大戰、有偶爾看到的邊疆風情、有周邊無聊時發生的小事、也有要他困擾了挺久的煩心之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什麼都交代了個清楚。
在信件的最後,父親這樣寫道:“信件今日還未寄出,暫無戰事,我同親衛到西城挑選些當地的好毛皮,看到了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她正坐在那幫父母一起硝皮,她說以後她要接過父母的店鋪,繼續賣皮毛,我一下想到了你,不知你在京都那,開始想了嗎?成人之後,你想做些什麼呢?喜歡賺錢經點商嗎?可以讓祖母分間小鋪子或是莊子給你管;或是喜歡繡花女紅?或是琴棋書畫?你父親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立下了志願,我這輩子,就想繼承你祖父的遺願,平定邊疆,讓大夏邊疆百年再無煩惱,你呢?”
信件最後,還夾了一張,小心折好的畫像,估摸著是找邊疆衙門,負責畫通緝兇犯畫像的畫師畫的,風格很是類似,下頭就差沒寫個所犯罪名了,裴老太太幫著看了半天,竟是怎麼都看不出,那畫像和自家兒子有半點相似,她又找了李嬤嬤來看,也是如此,最後訕訕地猜測,許是裴鬧春到邊疆後,長相變了不少。
那幾天,裴玉琢一直挺猶豫,她活像是煎餅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秀玉在外頭聽她翻身的身影,疑心她是生了病,進來了好幾趟,卻也安撫不下她,事實上,她心中糾結的事情,並不複雜,她在想該不該好好地告訴父親,自己更喜歡什麼呢?
她手不笨,什麼繡花、琴棋書畫,倒也不算難,只是她總是搞不懂,夫子們說的靈氣是什麼東西,她們常說,她彈的琴、寫的書法,都是什麼空有其形,沒有其神。
裴玉琢知道,這些都是她能學好的,她也能做好祖母心裡,希望她成為的大家閨秀,可是同時,她又清楚地明白,她嚮往的地方,不在這抬頭,就能看盡的一方天地,雖然她知道很難,可她並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像是外祖母家的那些舅母一般,終日碌碌,為了那些姨娘,庶子、庶女之間的平衡、地位煩心個沒完,那樣應該過得恨不愉快吧?
正當她輾轉地時候,忽然觸碰到她放在枕邊的匕首,這把匕首很是華美,可只要開啟,便能見到其中的鋒芒,這是一把能夠殺人的匕首,它並非是從什麼珠寶玉石店買來的,而是戰利品,當年父親在她抓周前,特地從邊疆和一盒子寶石一塊寄來的,她後來聽奶嬤嬤說,那天她沒有半點猶豫,徑直向前,一下抓住了這把匕首。
也許,命運從一開始就做了決定。
裴玉琢性子裡,那股生來就帶有的堅毅,讓她立刻做了決定,她給父親回了信,在信裡,她告訴父親:“父親,我想要學武、也想要學兵法,若是以後……”她這段沒寫,但父女倆都心知肚明,事實上這指的便是,萬一裴鬧春不在了,“我也想上戰場,保衛邊疆,再不然,也能保護我自己。”她懷著忐忑地心,將信件摺疊好,放入了信封中,等待著回信,在還沒得到回覆之前,她總是不安地輾轉反覆,不知道父親是否會答應。
足足等了一個來月的時間,已經是秋去冬來,父親的回信到了,這回不只是兩封,父親寫了四封回來,一封寫給了身高偏矮,善使短槍、利用巧勁的王不二,另一封則寫給了正在郊外養老的老參謀,這兩封,便給裴玉琢招來了兩個夫子。
而另外兩封,同上回一樣,厚厚實實,最厚的那封,給的是裴老夫人,信件裡,裴鬧春先是關心了對方的身體一番,然後老老實實,坦誠心扉地說起了對女兒未來的期待,他賣了個慘,直說自己也不知何時就不在了,沒打算續娶,唯一的期望就是能看見女兒,學些武藝、兵法,別徹底地斷了裴家的傳承。
“母親,我也知京都女子,推崇才學、琴棋書畫、女紅持家,應要樣樣精通,可我裴家的女兒,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