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道門簾,外面說的話裡面聽得一字不漏,王鐵根在炕上趴不住了,“我呢,我呢?”
娘倆同時樂出來,“爹,你老實趴著,沒大好不準下炕!”
另一側屋裡,米寶兒寫完手裡的字兒,也跟著笑了出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發笑,明明沒什麼可樂的事兒,可就是笑了。
坐在炕上自己玩兒的豆寶兒側著耳朵聽聽外面的聲音,再看看自己的哥哥,搖搖頭。這些大人真奇怪!
☆、第46章
秋寒嶼少年沒有了父親,自幼母親就很不喜歡他,但他畢竟是府裡的嫡少爺,不缺吃喝,不會挨凍受欺負,也算養尊處優。
那一年,秋寒嶼二十出頭。他的世界全都變了,他不再是小縣城富戶家的少爺,他每日所處的也不再是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他吃的不再是熱乎乎的飯菜,再也沒有丫頭小廝跟在他身後……
藥力過後,他昏昏沉沉地從馬車角落裡爬起來,周圍多數一些衣衫襤褸的青年,他們滿身髒汙,臉上滿是麻木。也有一些漢子高聲談話,滿嘴的葷素不忌,從他們的言談舉止秋寒嶼可以看出他們從前應該是地痞流氓。可是他怎麼會跟這些日在一起?母親再不喜歡他也不會把他當奴才賣了。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這一排十幾兩大車上拉著的全是送往西北的兵丁。原本他們是沒這麼好運氣坐車的,奈何西北戰事告急,急需補充兵員。
也就是說到了西北,他們來不及修整,立刻就要上戰場!對於這些連刀都沒摸過的人來說,那無疑是拿著他們的命土裡扔。
一連過了三日,秋寒嶼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被自己的母親出賣了。他曾經以為即使母親不喜歡他,即使母親遷怒於他,但總歸還有兩分母子之情的。在心底秋寒嶼一直信任著他的母親。然而就是這個最不能出賣他的人出賣了他!
秋寒嶼憤怒、怨恨,在被押送兵員的老兵油子侮辱打罵的時候他尤其怨恨。
可是這些憤怒、怨恨在經歷了一場場九死一生的戰事之後,在身邊認識的人一個個死去之後,在成年累月似乎永遠不變的黃沙枯骨的景色裡慢慢被磨乾淨了。
秋府、母親、庶兄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與他毫不相干的存在。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熟悉的人總是一批批死去,待在他的身邊的總是陌生人,明明最無用處的就是他,為什麼留下來的卻總是他呢?開始的時候他會傷心會寂寞,慢慢的他習慣了,或者說心漸漸的僵化了。邊塞苦寒,兵丁們總會想家,想白髮的父母,想新婚的妻子,想活潑的兒女,可是秋寒嶼誰也不想。
他無所牽掛,有時候他會想,是不是就這樣戰死了會更好?然後他真的倒在了戰場上,他的身上還壓著三具屍體,有同袍的,也有敵人的,他就那麼躺著,仰望天空。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西北的天也是這樣藍,能這樣躺著什麼也不做,靜靜地看著天空實在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呢!
秋寒嶼以為自己會死,可是師尊救了他。一枚神奇的丹藥,胸前的破洞就這麼癒合了。“你我前世有一番因果,今生有一段師徒緣分。”師尊沒有告訴他,他是師尊的死劫。
師尊教導他教導的很用心,奈何他並沒有修行所需的靈根,師尊為他想盡了辦法,甚至想過強行給他塑造靈根,然而可能他真的沒有修仙的緣分,最終也只是將將學會了引氣入體,可是沒有靈根他無法儲存靈氣,無法更進一步。
師尊很失望,“你是我所有弟子之中心境最適合修仙的,卻也是體質最不能修仙的。”秋寒嶼明白,如果不是前世的一番因果,師尊怎麼會為他一個如螻蟻一般的凡人費勁心力還收為弟子呢?
最終,師尊為他找來了凡世的頂尖武功心法、機關、陣法和各種延年益壽的天材地寶。秋寒嶼跟師尊學習了三十年也只是略懂了些皮毛。然而這些皮毛也只是相對於師尊而言,在凡俗塵世他已經學識淵博的一比那啥了。
秋寒嶼拜別了師尊,師尊並不願意他出世,“你才跟我學了這幾日就耐不住了?你以為自己學的很好了?”
秋寒嶼搖搖頭:“我與師尊一如這無邊的天際和地上最渺小的塵埃,若是跟著師尊學習,永遠也無止境,然而我的壽命有限,我不能將這有限的生命都用來學習,起碼我想知道我學到的這些可以讓我做些什麼。”師尊同意了,給了他傳訊的符篆,緊急的關頭以他的血浸染符篆,師尊就能感應到,不論何處都能瞬息而至。這也是師尊考慮到他無法引用靈氣,特意為他求來的血符。
拜謝了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