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嫵忍不住微微抬頭,只見那一身素裝的女子正站在門後,珠簾垂下遮擋了她的容顏,然而仍舊可以感受到她目光沉靜而微帶幾分笑意,像盛開的百合,純潔而幽香肆意。
衡嫵有些恍惚,總覺得,聖女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好像,變得更美了些。
聖女雖然不戴面紗,但整個玉晶宮裡,除了身為貼身神侍的她和宮主,便是八大長老,也不可窺視聖女的容顏。然而宮主向來不把這位出生起便與他有婚約的聖女放在心上,自然不會關注聖女長得如何模樣。就連她這個貼身神侍,有時候也不由得被聖女身上那種神聖而威嚴的氣質震懾,不敢抬頭窺視一分。
即便如此,朝夕相對近二十年,在這玉晶宮中,無人比她更瞭解聖女的言行容貌。是以即便如今隔了幾步的距離,她也能感受到聖女的變化。
或者是蛻變的蝶翼,也或許是被鎮壓在山中忽然嘯傲山林的老虎。
那種積壓多年的隱忍力,正在慢慢的爆發。
“聖女…可是神功大成?”
她試探的詢問。
聖女站在珠簾輕幔後,聞言輕搖碧水般的一笑,眼波似乎都當初了秋水的波紋。
“梵天神功,我已經突破最高層。”
衡嫵大喜,匍匐在地。
“恭喜聖女,賀喜聖女。”
身前有輕風掃過,似從天地盡頭劃過幾個圈,然後再化成雲化成溫柔的手,將她慢慢拖起來。她面色微怔,抬頭看去,便對上一雙清冽而秋水朦朧的眼睛,似千帆過盡,不敵她眼中笑意如花而斑駁碧月。
衡嫵微微有些失神,她卻已經擦肩而過。
“準備作法。”她目光遙遙看著頭頂那一片深藍,眼底對映出那海水淺淺盪漾的波紋,也似那多少年無人可訴說的心事般令人難以探測而不敢近前或者忽視分毫。
“三十年了…”她忽然開始喃喃自語,“我在這個地方呆了三十年了,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衡嫵又是一怔,聖女今年明明才十九歲,怎麼說在這玉晶宮呆了三十年呢?莫不是練梵天神功練得走火入魔以至於心神恍惚微變?
不等她想出個結果,聖女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淡漠。
“還不快去?”
最後一個字落下,已然多了幾分威嚴和逼迫。
衡嫵面色微白,連忙躬身道:“是,奴婢這就去。”
她剛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情急之下她抓住旁邊的白玉廊柱,回頭看向聖女。
“聖女…”她剛開口聲音廊柱開始裂開,她失去了支撐力啊的一聲向後倒去。旁邊一陣風飄過,將她身子穩穩定住。然後白影一閃,眼前頓時眼花繚亂不知所謂,只覺得地開始震動,外面驚慌聲此起彼伏,隱約聽到有人在大喊…
衡嫵捂著胸口,剛想詢問什麼,眼眶一縮。她看見,剛才她扶著的那白玉廊柱,正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化為飛灰。而那些灰似有生命般化為了利劍直直攻向聖女。聖女雙手揮動手指如觀音點影又似蝴蝶在花叢中起舞般蕩起美麗的弧度與舞姿,柔軟而美麗。但那美麗卻是有毒的,就如同此刻聖女手指如風粘水如劍,將那些因宮頂以及璧牆廊柱坍塌的飛灰化為的長劍給抵擋了回去。
隱約中她聽到聖女在說話,聲音不若平時的沉靜,而是多了幾分壓抑多年的冰冷和恨意。
“即便你離開了,卻還是要控制我麼?”她冷笑一聲,“三十年了,你始終是不肯放過我。”她聲音忽然變得凌厲而森寒,像烈火中燒製而即將成形的兵器,要劃破人的喉嚨刺破心臟,然後濺起與那火一樣鮮紅的血,洗刷那些過往的恥辱與悲憤。再迎接同樣鮮活而血腥的未來人生。
“好,就讓我看看,咱們到底誰勝誰負。”
她最後一句話落下,雙手成偈,金光蔓延。她在金光中閉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語著念著一串咒語,而後猛然睜開眼睛。
“梵天烈火,毀。”
強大的金光包圍著絲絲火花,像猛烈的龍捲風,席捲了空氣暗流,將那些無形的刀劍全都吸收,最後在她執行的鋼圈中慢慢消散殆盡,化為塵埃。
“聖女…”
衡嫵被那無形的氣流震得後退,連忙運用元力抵抗,好不容易能夠呼吸了,剛想請示聖女接下來該如何做,抬頭就見聖女身影如風如影般離去,閃爍如燭火如墊鳴,幾乎看不見實體。
千里渡。
當今世上最高的輕功,眨眼間便可渡越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