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之緣,他竟然看透了自己的修為和身份。
驚訝過後,他反倒是坦然了。
“不愧是她教出來的,和她一樣聰明。”
雲墨神色依舊淡靜如水,“易先生隱姓埋名多年,只會守護故人之後,這份深情厚誼,在下亦是十分佩服。”
易水雲沒說話,自他成年後離開,已經很多年沒有迴歸故里。這許多年裡他捨棄從前容光身份,只固守在南陵一座小小侯府裡做一個幕僚,不過是全一生痴心而已。
“只是…”雲墨話音一轉,帶上三分笑意七分冷淡。“先生既是性情中人,如何今日又強人所難?”
易水雲沉默好一會兒,長長吐出一口氣。
“並非易某有意要做毀人姻緣的惡人,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箇中緣由,雲太子如今還是無需知道為好,否者只會傷人傷己。”
“哦?”雲墨挑眉,“易先生精通易經八卦機關陣法,說話也這般隱晦深沉令人身在迷霧而不可解。恕在下愚鈍,不知先生所言何意?”
易水雲豈能聽不出他言語中的諷刺?只是苦澀一笑,“三小姐失去了記憶,雲太子可清醒得很。別白費心思了,你和三小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易先生確定要繼續和在下打啞謎嗎?”雲墨看似已經沒有了耐性,“在下不才,但還不至於連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
易水雲又怔了怔,眼底深處蔓延著悽楚和悲切的光,他又深深嘆息一聲。
“雲太子天縱奇才,冠絕京華,乾坤在胸,江山在手。將來這天下,都可盡握,又何須執著於一小小女子呢?”
雲墨笑得很溫和,“易先生年近四十至今未娶,又是為何呢?”
易水雲被堵得啞口無言。
雲墨又道:“江山、權利、富貴,這些,易先生曾經也唾手可得,最後又為何生生放棄遠走他鄉?”
易水雲不說話,這個少年比他想象的難以對付。
“在下只是奇怪,易先生今日所做種種既是為了故人,又為何如此這般費盡心思阻我?”他說到最後一句,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那天慕容世子的那些話,是刻意說給在下聽的吧。而這一切,自然拜先生所賜。”
易水雲眸光動了動,神色沒有任何不自然。
“三小姐幼時雖然任性嬌蠻無理取鬧,但人緣很不錯。”他微微一笑,眼神裡光澤熠熠。“雲太子大約不知道,三小姐有一個小匣子,存放了很多她認為非常珍貴的東西。這些東西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別人送的。有玉佩,有佩劍,還有簪子等等。”
他又想起了什麼,道:“當然,還有些東西她很是不喜歡,但是又不能扔,所以全都藏在一個地方,從此再也未在觸碰分毫。”
雲墨不說話,眼神有一種遙遠的深沉,又摻幾分淡淡譏誚。
“易先生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什麼?”
易水雲深深看著他,“雲太子應該知道,三小姐自幼便有婚約在身。她們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篤。三小姐幼時脾氣不好,但惟獨對此人最為依賴信任更甚她母親。如今她只是失憶,才不記得兒時情誼。雲太子在此時趁虛而入,豈是君子所為?”
雲墨沒有看他,眼神淡冷而遠。
“既是年幼,又何來的情誼?兩小無猜,也不過兄妹之誼罷了,先生何故如此迂腐?”
易水雲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雲太子說這話未免太武斷。”
雲墨毫不在意他的冷漠和譏諷,只淡淡道:“易先生所作所為難免太過自私。”他轉頭看著易水雲,“既是舊事,她已然忘卻,何必再追究從前種種?更何況她若不願,我也不會強求於她。”
易水雲冷笑,“不會強求?那麼前幾天雲太子對三小姐做了什麼以至於三小姐對雲太子避如蛇蠍呢?”
“那不都多虧易先生之謀嗎?”雲墨反唇相譏,堵得易水雲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冷冷微帶幾分怒意的看著他。
雲墨淺淺一笑,“不過在下覺得,易先生當真是顧慮太多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靈魂,她若不願做的事,即便先生你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勉強。自然,在下亦如是。”
易水雲抿唇不語。
“雖然在下不知道易水云為何反對我和她在一起,不過在下也不妨告訴易先生。在下想做的事,這世上無人可阻擋。”他頓了頓,眼神剎那間悠遠而深沉,又帶幾分悵惘。
“我錯過了開始,不會再錯過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