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低眸看著那盒子,沉吟一會兒,將盒子開啟。中間隔開,黑白棋子各一半。
他將一顆黑色棋子捏在指尖,像無數次對著交錯縱橫的棋盤沉思那樣,眉頭微蹙。
凰靜貞沒說話,知道他大約又想起了與這棋子有關的那個人吧。心中微微酸澀,更多的卻是瞭然的麻木。
空氣微微凝滯,安靜得彼此呼吸都能聽見。
“知不知道棋子是用什麼做的?”
他忽然開口,凰靜貞怔了怔,有些回不過神來。
“什麼?”
明月昭依舊沒看她,只低低的說:“這是暖玉做的,有解毒功效。”
凰靜貞不說話,只靜靜看著他。
他繼續說,“我當初給自己的腿下的毒太深,她擔心毒性會蔓延至全身經脈,所以用這暖玉給我做了一盒棋。這棋子普通人用了沒什麼感覺,只有身中劇毒的人才能明白這棋子的妙處。”
啪——
他將盒子蓋上,淡漠道:“不過如今這盒棋已經沒存在的意義了。”
凰靜貞一怔,然後就看到他掌心白光朦朧,那鏡子的木匣子慢慢化為碎屑,從他指尖一寸寸流瀉。
她睜大了眼睛,“你…”
他抬頭,對她微微一笑。很淺淡的笑容,卻足以讓她神魂為之一震。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笑。
凰靜貞愣愣的看著他,“阿笙…”
“我叫明月昭。”
他糾正她。
她再次一怔,目光變得茫然而微微複雜,摻雜幾分不確定的光。
“你…”
明月昭很自然的拉過她的手,感覺她身體僵硬,他眼底微露一抹歉意。
“我做了十八年的明月笙,戴了十八年的面具,是你讓我做回真正的自己。”他看著她,眼神很認真。“從她救我那一刻開始,我便甘願為了她封閉我自己,十八年,我曾以為那會是永遠。”他眼底浮現微微恍惚,似想起了什麼遙遠的記憶。“因為這麼多年,她雖然不知道,我卻依舊故我的將她放在心裡。久到…連我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我只知道,但凡她有需要,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一雙腿算什麼?便是舍了性命我也甘之如飴。”
凰靜貞顫了顫,抿唇不語。
明月昭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聲音低了下去。
“我知道她不過將我當弟弟,當親人。我痛苦掙扎也恨過怨過,好多次我都後悔去幫她做臥底,倒不如直接陪在她身邊做她的左右手。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這世上願意為她生為她死的人太多,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等到犧牲得太多,我所謂的那些付出,都變得無足輕重。有些話我不想對她說,但我想告訴你。”
他頓了頓,沉靜的看著她。
“靜貞,你想聽嗎?想聽關於我的所有嗎?想了解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嗎?”
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自己對眼前這個女子究竟是何種情感。當年那個小女孩兒將他從死人堆裡救出來,她用她的血給他餵食救活了他,從那一刻開始,他心裡便只有她一人。其實他對皇室的仇恨並沒有多強烈,因為母親從小就告訴他,恨是雙刃劍,傷了別人也會傷了自己。比起明若玦,他更恨他繼父的那些妻妾和殺他孃的那些人。
但她恨,她恨南陵皇族,她要報仇。
那麼,他便幫她。
只要她開心,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自斷雙腿,不止是為了能更好的去明月殤身邊做臥底。他更大的目的,是希望她能因此記住他,記住他曾為她的犧牲。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她心裡住著一個人,他永遠也無法替代那個人的位置。她當他是弟弟,他便只能當她是姐姐。姐弟也好啊,至少和她那麼近,那麼近。
不是嗎?
凰靜貞看著他,眼底複雜的光一閃而過,緩緩點頭。
“你說。”
明月昭深吸一口氣,看向門外,眼神遙遠。
“我剛進宮那會兒,什麼都不習慣,尤其是雙腿不便。她便將她的貼身暗衛給了我,你見過的,就是阿奇。我不敢聯絡她,我怕我會忍不住想回到她身邊。我告訴自己,我進宮的目的是要幫她,我要努力讓自己強大,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才可以保護她,雖然我知道她並不需要我保護。”他嘴角劃過一絲澀然,“可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即使心裡明白,卻還是忍不住那樣去做,也或許只是給自己的心裡安慰吧。”
他苦笑,“一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