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接著道:“大殿下隨後就病了。這一來,奴才的小命差不多也就跟著交待了,上輩子沒積德,這一世投了這奴才秧子的命,又有什麼法子呢?奴才哭哭啼啼地就打算認了,但殿下攔在了奴才前頭。”
他的語氣轉為驕傲,“哪怕皇爺震怒跟殿下說,若執意護著奴才這個卑賤寺人,就將殿下趕出宮中,殿下也沒有鬆口退讓。”
沐元瑜不由問道:“二殿下是為此出的宮?”
傳聞只說是因責打朱謹淵近侍之事,原來還有這後續。
林安點點頭:“那時殿下身子還要弱些,因為耗了心力和皇爺對抗,不多時也病倒了,皇爺氣得了不得,到底對殿下還有些憐惜,沒立時叫殿下遷宮,也沒強把奴才提去。奴才提心吊膽地過了兩年,以為風聲差不多該過去了,這條小命該保住了,不想皇爺再次來問了殿下,是把奴才交出去,還是出宮。”
“奴才當時的心懸到了嗓子眼,但也想著,算了,多活了這兩年,殿下很對得起我了,難道還真為我一個奴才被趕出宮去嗎?”
這時他們差不多已走到了前院,林安眼圈紅紅地說出了下一句:“但殿下還是選了保住我。”
“我這條命,從此就是殿下的了。”
沐元瑜讚道:“你們殿下很負責任。”
主子不是好做的,地位高就一定能得下人歸心?不,完全不是這樣。
以她兩世經驗,下人一般是人,掌控不好,他消極怠工已算聽話,略有些本事能耐的,有一百種花樣能坑到主子身上還叫主子無話可說。
林安急了:“怎麼只是‘負責’呢?——”
沐元瑜見他一副準備要誇出千字小論文的架勢,笑著擺擺手:“好了,我知道了,二殿下是個好人,不像外面傳的那樣。你留點空子,由我自己去發現,豈不更好?”
林安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方意猶未盡地道:“多謝世子今日來探望我們殿下,世子說了以後常來,可不要是誆殿下的客套話。”
“便是殿下不想我來,我也要常來的。”沐元瑜好笑道,“你忘了,我以後要來這裡和兩位殿下一起讀書?”
林安一拍腦袋:“哎呦,可不是,瞧奴才這記性!”
“回去歇著罷,別送了。對了,我們都捱了板子,也算對抵了,你往後可不要記恨我。”
林安忙道:“奴才哪裡記恨得著世子?奴才小人之心,沒想著世子願意來,亂傳了話,險些害得殿下對世子生出誤會,就再挨十板子也是該的。”
到底把沐元瑜送到門外,方才停下。
沐元瑜登車回到家裡,這回沐元茂沒等著她,面都沒露,沐元瑜以為他用功讀書去了,順口一問,不想鳴琴和她說,沐元茂病了。
倒不是大病,只是常見風寒。
沐元瑜去看了看他,見他吃了藥正睡著,就沒有多打攪,靜靜退了出來。
“讓廚房以後每日都熬些薑湯,我們南來的人一多半不適應這裡的氣候,讓大家都喝著,暖和暖和身子。”
鳴琴答應著去了。
沐元瑜獨自吃了飯,上炕小憩一會,但不多時就覺得頭腦昏沉起來。
這炕雖然暖和,但初來的人不一定睡得慣,私兵裡有好幾個受不了這熱度被烤出鼻血來的,沐元瑜睡得不安,起初也以為是炕燒得過熱之故,便想轉移到隔壁的架子床上去,不想掀開被子腳沾了地一站起來,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
“世子?”
守在窗下做針線的觀棋衝過來扶住她,見她色如桃花,便知不妙,手往她額上一搭,驚呼:“世子,你生病了!”
八大丫頭裡,她是通曉醫術的那個,非疑難雜症的毛病都能治,當下一邊叫喚別的丫頭過來,一邊搭脈辯證開方要藥。
整座春深院飛速運轉起來。
沐元瑜是個健康寶寶,平常很少生病,這樣的人一旦病倒,症狀就比別人來得重。
她病因在先前打通政司回來猶豫著要不要去十王府時,站門洞子裡吹的那一會冷風,此時發出來,令她先是高燒,燒退下去是咳嗽,咳了幾日後喉嚨整個嘶啞,皇帝的召見在這中間來了,她都沒辦法去,去了說不了話,也有把病過給皇帝的風險。
幸而她這陛見沒什麼要緊事要說,皇帝聽了她的回話呈詞,態度溫和地下了口諭叫她不必著急覲見,安心養病便是。
沐元茂的小風寒是早已好了,但被她這場來勢洶洶的病嚇著了,他的廕監手續已經辦完,照理可以去入監讀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