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擊的好地形,從山頭上不論滾圓木還是砸大石,都夠將原計劃順利進行。
但事情的發展沒有一個按照他設想的,他一腔陰謀詭計,未出師就全部胎死腹中。
“看來我誤會大堂兄了,大堂兄並不知道?”沐元瑜笑了笑,“我趕時間,那就選近路走吧,橫豎有大堂兄陪著我,我放心得很。”
“——走另一邊。”
沐元德終於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句話,誠然他可以坑死沐元瑜,但同時也足夠他身後的土兵砍死他一百遍了,什麼樣的尊榮富貴,總還需有命才能享。
沐元瑜臉色沉下來,她是隨口一試,其實並不知道沐元德在搞什麼鬼,只是覺得他出現得蹊蹺,這個當口,沒工夫跟他玩攻心計,方粗暴做人,直接把他捆了,居然是捆對了!
這也就證明,滇寧王的情形是真的不妙,沐元德才不但脫離他的掌控,還大膽玩出了這招,他的算計到此很明白了:滇寧王若重病身死,她再在途中讓人暗害,沐氏還能以誰為首?
“大堂哥好算計啊。”她冰涼地盯了他一眼,“借這亂時,害死我父子二人,你臨危不懼,接任父王未完的事業,事成後有打下暹羅的功業傍身,這王位還舍你其誰?”
沐元德:“……”
他又不說話了,不是不想辯解,實在是說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沒幹什麼多餘的事,他以往真是清白的,不然也不敢跑回來找沐元瑜,可為什麼就叫掀了個底朝天?!
沐元瑜從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意識到他可能沒在騙人,這就是他第一次出手。
也就是說,朱謹深的推測是對的,他跟餘孽不是一回事。
但是太巧了,他找的那個老僕偏偏跟餘孽的人撞上了,餘孽拿他當了個擋箭牌,致使他從進入滇寧王的視線之後,再也沒出去過,滇寧王哪怕沒查到他跟餘孽勾結的證據,疑心病發作也不願放過他。
於是此刻他回來報信,沐元瑜也從看見他的那一刻就確定了他有問題。
她能這麼容易戳破他的陰謀,講真,倒是沾了餘孽的光,餘孽不拉扯他,她不是疑心重的人,其實沒這麼大的腦洞能懷疑到沐元德下這麼大盤棋。
他這面棋枰,有一半是被餘孽掀翻的。
沐元瑜想到此處,心情放鬆了點,對未能抓到餘孽首領都沒那麼大的怨念了,下令從分岔右邊繼續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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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裡。
帳門閉鎖,帳內瀰漫著濃重的藥味。
“老神醫,你再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我們已快打入都城了,不能功虧一簣啊——”
老神醫的脾氣很壞,也很不耐煩,並不把求墾他的盔甲鮮亮的將領放在眼裡,道:“老頭子不是沒想法子,王爺已經是病入膏肓了,若換了別人,我早直接讓預備後事了,如今用盡良藥,才把命多吊了幾日,現在若立刻不受任何瑣事幹擾地休養起來,也許還能再續個一段時間的命——多久老頭子是說不好,可你還想他操心那些打打殺殺,是嫌他死得不夠快!”
將領重重嘆氣:“可這時候真的離不得王爺,即便我等要派人護送王爺回去,王爺也不肯走。”
“所以呢,你們就來逼老頭子的命!”老神醫瞪眼,“老頭子是神醫,不是神仙!”
將領在原地轉了兩圈,遲疑片刻,握拳道:“不然,我還是派人回雲南去請世子來吧——”
“咳,咳,維棟——”病榻上傳來了微弱的呼聲。
展維棟一喜,忙走過去,他是滇寧王的女婿,滇寧王病倒,他自然是隨身侍疾來了。
“岳父醒了?要用什麼只管告訴小婿。”
“不、不要叫瑜兒來。”滇寧王抖著唇道,他的嘴唇不但蒼白,甚至還泛著一絲灰,可見情形確實是極糟糕了。
他現在大半日都是昏睡著,只偶然才醒來一下,喝藥都要靠灌,自知將要不起,抓緊這難得的清醒時間囑咐女婿。
展維棟為難道:“可是老神醫說了,岳父實在不能再耗神了——”
“不、不能。”
滇寧王堅持著道,再把女兒當兒子養,他心裡清楚這到底還是個丫頭,他但還能撐一撐的時候,不敢把她拉扯到戰場上來。
他撐著追了一句,“——雲南還要靠瑜兒。”
這也是正理,展維棟單膝點在床前,只好應了。
滇寧王聽了,放了點心,昏昏著神智又要迷糊過去,外頭忽起了一陣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