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妹妹這步棋,打算著放個長線,說不定將來還能派上用場。
但對柳夫人來說,這是最後一根稻草,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夭折後還不得安寧,還被冷酷地當做工具使用。
她不顧一切地出逃。
以她金絲雀一般的能為,她是逃不出多遠的,但好在她碰上了褚有生。
餘孽雖未雨綢繆地轉移到了東蠻牛國內,但在此處的勢力遠不能和經營多年的暹羅相比,褚有生歷盡艱險下,成功地把柳夫人帶了回來。
“先生很厲害啊。”
“屬下分內之事——”
褚有生下意識要自謙,忽然意識到說話的是沐元瑜,頓時卡住,彎下去的腰也直不起來了。
沐元瑜哈哈笑了一聲:“先生隨意吧。你是職責所在,未能窺破先生的身份,是我與父王的疏失,怪不得先生。”
她知道褚先生無故失蹤,想過他可能是餘孽安插的另一顆釘子,但又疑惑以他的才華似乎說不過去,期間一直沒有其它線索,只好暫且放下了這茬。
不想如今真相大白,褚先生居然是皇帝的人。
這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要說對此一點情緒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再拿他撒氣也是無用,橫豎他不曾真損害過滇寧王府的利益,至於期間報過多少信給皇帝,那就只好權作痴聾,裝個大方了。
褚有生紅著臉道:“世子大度。”頓了頓,又道,“請借紙筆一用。”
很快下人取了來,又退出去。
褚有生提筆懸腕——他使的是左手。
幾行字草草書就,他擱下筆,拿起那張紙遞到了沐元瑜面前:“世子請看,不知可眼熟嗎?”
沐元瑜一眼掃過,已是瞭然。
那一年刀老土司去世,她被滇寧王叫回來奔喪,有人曾飛箭傳書,警告有險,當時布條上所寫的,就正是這一紙文字。
她點了頭:“原來報信的是先生,我倒要多謝先生了。”
這是她存在心頭更久的一樁疑惑,今日一併得了解答。
那一回她若叫留下來,後面的許多事都將不可控,也有些事,可能不會發生了。
她不由瞄了一眼朱謹深,朱謹深不知何意,但覺她眼波流轉,目光不由追了一瞬。
褚有生是不懂他們之間的小機鋒,謙道:“屬下豈敢邀功,只是怕世子記掛不解,方說出來而已。”
不是邀功,至少也是個示好。沐元瑜理會得,笑了笑不語。
褚有生心下安定了點,然後他提供了另一個重要情況:東蠻牛意圖藉此瓜分南疆,精兵盡出,在沿途與暹羅合擊滇寧王率領的朝廷大軍,其本國內,現在兵力空虛。
沐元瑜目中光芒一閃,迅速回憶了一下迄今為止收到的前線戰報。東蠻牛兵粗蠻而勇猛,但它本身是個小國,以它以已投入戰場的兵力計,它國內確實留不下多少人防守。
褚有生說的差不多了,和柳夫人暫被帶下去分開休息兼關押。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但前堂仍未吩咐上晚膳,沐元瑜站起來,在堂中來回踱步。
她心中有了個大膽的主意,這讓她不太坐得住了。
“母妃,殿下,大軍在外,宜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兵力糧草的消耗會以倍數劇增。”
滇寧王妃尚沒有領會到她的言下之意,只是順著點了點頭。
朱謹深的指尖在身側几案上輕輕點了兩點,沉吟片刻,道:“我去信,問皇爺要兵。”
“要不來的。”沐元瑜很冷靜,“即便皇爺肯命別省支援,他們的兵短時間內適應不了南疆生態,至多能助我們守城,打出去太難為了。何況,兵貴神速,這一來一去耗時良久,等兵要了來,父王那邊也差不多見分曉了,餘孽見事敗,必然奔逃,不會等到我們那時候再去剿滅。”
“若不能畢全功於一役,讓他們逃了,若干年後,捲土重來,就徒自遺禍於子孫了。”
滇寧王妃忙道:“這可怎麼辦?”
“問舅舅借兵,我再去和舅舅談談。”沐元瑜說出了自己的主意,“這回非借到不可。”
滇寧王妃此時方會意過來,問道:“借了兵來是要往東蠻牛去搗餘孽巢穴嗎?”
沐元瑜點頭。
滇寧王妃對這個決策倒是並不反對,且道:“你若還談不下來,我去同大哥說。只是,誰可為統帥呢?這雲南內外數得上的將領,都叫你父王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