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啊?漁民下水撈屍有風險,他在都察院翻個檔案也能翻死人不成?
“二哥,到底怎麼了?”他忍不住連著追問,不惜還把自己拉出來做例子,“二哥不必羞愧不言,你看,我一般也是犯了錯才站在這裡的。”
朱謹深沒抬頭,不過總算給了他一句:“你幹什麼了?”
為了得到答案,朱瑾淵老實把自己出的岔子交代了。
朱謹深聽了,淡淡道:“撈不上來就撈不上來罷了,原就是大海撈針的事,何必逼了人家的性命。罰你站一個時辰,算是輕了。”
他是兄長,拿這帶著教訓的口氣說話是應當,但朱瑾淵聽得心塞,又不服:“我也是為了皇爺吩咐的差事才如此。二哥說的輕巧,難道二哥那邊查出了什麼不成?”
自己也被罰出來了,有什麼臉說他!
“嗯。”
朱瑾淵一愣,旋即就是滿滿的不信——一定是朱謹深要面子跟他嘴硬,真查出來,怎麼會跟他一起在這受罪,罰的還比他重!
朱瑾淵很有優越感地斜眼瞄著朱謹深的頭頂,忽然都不覺得被罰在這裡丟人了,起碼他還站著。
他懷著這優越感捱過了最後的一刻鐘,挪動著站木了的腿去中極殿裡跟皇帝告退,順帶紮了朱謹深一針:“皇爺,兒臣都知錯了,下回辦差一定謹慎行事。只是不知,為什麼二哥也受了罰跪在外面?兒臣聽二哥言道,他的差事是做好了的,比兒臣可強多了。既如此,求皇爺恕了二哥,兒臣凍一個時辰沒事,二哥可不一定捱得住。”
朱瑾淵只是不信朱謹深真的從那堆陳年故紙堆裡翻出了什麼,所以有意反著說,指望著把皇帝的火拱得再旺一旺。
皇帝執筆的手頓了一頓:“你退下吧。”
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解釋,但冰冷的臉色充分說明了他的情緒,朱瑾淵不敢糾纏,只好默默去了。
待他出去了,汪懷忠勸道:“皇爺,剛才二殿下一進來,您就把他罰出去了,都沒問上一句話。都察院那邊的事要緊,三殿下既說二殿下查出了端倪,您不如先把二殿下叫進來問問,過後怎麼樣,您再聖裁。”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放下了筆。
這就至少是不反對了,汪懷忠慣會看他臉色,忙飛快出去了。
朱謹深重新進來時,大殿裡的內侍宮女則全被清了場,包括汪懷忠在內。
硃紅門扇關起,金碧輝煌的大殿裡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皇帝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朱謹深沉默片刻,他第一次才進殿時,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就被皇帝一句“滾出去跪著!”攆出去了,什麼提示都沒得著,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挨這個罰。
但能引得皇帝對他如此震怒,似乎,也是不需要什麼明示了。
他身上沒有別的不妥牽扯,只能是因為沐元瑜。
而他在外面時問過朱瑾淵,他那邊白白凍死兩個漁民,卻沒查出什麼有效的資訊來,所以才被罰站。那麼這底就不是從他那邊漏的。
也就是說,跟梅家案無關,這問題,純在於沐元瑜自己身上。她身上有什麼問題,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今年秋獵過後。”他思緒飛轉著,片刻後坦白出了這一句。
“你果然是知道的。”皇帝冷笑了,像頭一回認識這個兒子一般,用全然打量陌生人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真是長大了,朕是再也管不動你,只有你把朕瞞在鼓裡的份——朕前陣子問你,你還編出那種瞎話騙朕!”
皇帝說著話,怒極攻心,抬手拿起一方青玉鎮紙砸下去,朱謹深沒躲,鎮紙砸到他額頭上,旋即摔落到金磚上,發出啪一聲脆響,裂成了兩截。
朱謹深面上,一條細細的血線順著他的額角流了下來。
皇帝不為所動,冷冷地跟著道:“沐家那丫頭,怎麼迷的你心竅?這樣族誅的事你都能替她瞞下來?”
他從來只以為這個兒子性子孤拐,跟一般孩子不一樣,但沒覺得他有別的問題,對這個兒子在智力及政治上漸漸展露的天分,他自得地乃至有一點驚喜。
但打臉來得如此之快之猛,他在問出那一句的時候,甚而有最後的一點幻想,李百草一介草民,片面之詞未必可靠,也許只是他胡說。
雖然他更多地清楚,李百草沒有失心瘋,他就是跟沐元瑜有仇要扣她鍋,也不會說性別這種一驗就明的事。
朱謹深心中一動,他被砸的那